細雨閣裏的蕭天離一張臉幾乎要貼到齊傾墨臉上了,鼻尖上還冒著汗:“你到底在做什麼?”
“做很重要的事。”齊傾墨依然保持著剛到這裏時的冷靜,連聲音的幅度都一樣,一樣沒有感情,一樣的冰冷。
隻是抬起的眼眸與蕭天離對視時,蕭天離終於捕獲了她眼中一閃而逝的狠辣……和嗜血。
“需要我怎麼配合?”蕭天離被她的眼神怔住,齊傾墨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這樣的神色了,看來真的有大事在發生,可是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在外麵腥風血雨的闖,而自己一無所知,這種感覺簡直要糟糕透頂!
齊傾墨眸子半垂了一下,說道:“派人去宰相府,盯緊他的一舉一動,我要全部的信息。”
“好,青微立刻去派人!”蕭天離仍然將臉貼在齊傾墨麵前,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至少知道了一點,今天這件事跟宰相有關!
青微有些不知所措,但她畢竟掌管細雨閣數年,很快冷靜下來,沉著地發出一道道命令,齊傾墨聽在耳中,她派出的人幾乎將齊治的宰相府圍了人水泄不通,隻怕連飛出來一隻蚊子,也逃不過細雨閣的眼睛。
而且每一個去盯梢的人站的都是死角,隻要不主動暴露,絕對不會被人發現,這等能力,齊傾墨也要佩服。
“娘娘還要我做什麼?”青微回身問齊傾墨,而不是蕭天離,她看得出來,今天晚上細雨閣的主宰是齊傾墨。
“半個時辰一報,我要最詳細的情報。”齊傾墨冷靜地說道。
“好。”青微應道。
河水下的溫度很冰涼,便更讓顏回覺得冷的卻是眼前的場景。
他從來沒想到過,他每日要經過無數次的繞城河下麵會有一座用石城壘成的房子,那些石塊嚴絲縫合,連最往湍急的河水卻滲不進去,像是一座堡壘似的。堡壘裏有很多人,他們口中含著一根蘆葦,這些蘆葦一直伸到外邊的河麵上,吸取空氣,保證他們在水底必須的呼吸。
這裏的很多人,是指多達數百人。
而這數百人在片刻前可能還是鮮活的生命,身上有被水泡得太久而皺起的發白的皺褶,但在轉眼之間,這些人便倒在了一片血色中,鮮血與河水相融,在水中盛開一朵又一朵鮮豔的血花,美得淒厲無比,怒放在顏回眼前,包裹住顏回的身體,親吻住了顏回的肌膚。
而手起刀落的人正是那些如同幽靈一般的黑羽騎,他們手中的長刀長劍以一種速戰速決的姿態,瘋狂地收割著這些毫無防備之人的生命,手起刀落之間,不知是經過了多少次的練習,十分熟練且冷漠。
河水中的殺戮無聲,那些張嘴想要發泄痛苦叫喊的人,所有的聲音都被河水重新撲了回去,生生咽在了喉嚨裏,而他們突起的眼球充滿驚慌和不可置信,仿乎在問:“為什麼我們在河底下,你們也能找到?”
胃中一陣翻湧,顏回趕緊往上遊,一到岸邊就癱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全身濕透的衣服緊緊的粘在他身上,讓他覺得極不舒服,似乎那些血水也粘在了他身上一樣,一想到那些人的鮮血曾經將自己浸泡過,顏回就覺得分外惡心。
泠之繼趕緊扶他坐起來,緊張地問道:“怎麼了?”
顏回看著一臉嚴肅的鵲應,她應該很清楚河下麵發生了什麼。他一時竟不知要說什麼好,組織了一下語言,最後隻說了兩個字:“屠殺。”
鵲應聽到這個答案卻明顯放鬆了一下,連肩部都鬆了下來,看著泠之繼:“去回報吧。”這一次她的聲音輕柔了一些,有一絲屬於鵲應的味道。
泠之繼掙紮了一番,最終叮囑了一聲顏回小心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再次趕往了細雨閣,向齊傾墨回稟。
看著泠之繼走了,鵲應才略帶歉意地說道:“隻怕還要麻煩你下去一趟。”
顏回苦笑一聲:“這都是在做什麼啊?”
在做什麼?這是今天晚上大家問得最多的一個問題,但這個問題注定在天亮之前不會有答案。
“你可以將那些蘆葦含在嘴裏,方便在水下換氣。”鵲應指了指那邊一堆正長得茂盛的蘆葦蕩,而顏回卻想起死在水底下那些人口中也含著蘆葦,心想著鵲應跟齊側妃果然一早就準備周到了。
含了蘆葦重新下水的顏回冷靜地藏身在水草之後,看著黑羽騎的人將裏麵幾百號人屠殺幹淨,有不少想逃出去的,都被無情地拖了回來。黑羽騎中有一個身形格外明顯的人,看上去是他們的首領,他是一個很有戰略的人,雖然這一千人入水裏紛亂,可是在水中的分工極為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