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傾墨之淚(1 / 2)

蕭天離已經聽過太多人說他是瘋子,多到他已經懶得去辯解多說什麼,反正他已經不在意,這天下人會怎麼看他早就不在乎,他在乎的人此時此刻躺在身後的黃土裏。

待得百年之後,去到陰曹地府,見到她時不至於羞愧到無顏相對就好。

“齊傾墨,咱兩換一換,你來外麵,我去裏麵躺著怎麼樣?你也來試試這滋味看是不是人受的,自私自利的女人。”

他仍自在自言自語,和著滿目的悲傷。

宣遙國的百姓用徹夜的歡慶告訴青沂國和臨瀾國的使臣,什麼才是真正的狂歡,他們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了對葉淩奚公主的疼愛。

大紅燈籠高高掛,宣遙國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海洋裏。酒暢飲,舞妖嬈,歌盡歡,這裏仿如人間天堂,拉開著盛世畫卷,狂歡三日餘,隻見繁華勝似錦,哪有悲歌啼血淚?

而蕭天離則在孤獨的墳塋前枯坐三日,喃喃自語不停歇,卻無人敢上前驚擾。

齊傾墨便躲了三日,絕不與蕭天離相見。

瑾諾放下一白棋歎息:“他坐在那裏已有三日,你當真不見?”

“不見。”齊傾墨依然搖頭落下黑子,隻是她眼下的烏青昭示著這三日她的夜不能寐。

瑾諾靜靜地望著齊傾墨,溫潤如玉的雙眸裏止不住地流露出哀傷的神色,齊傾墨,或許你不知道這幾日你在夢中一遍遍喚著的是蕭天離的名字吧?每日清晨你將被淚水打濕的枕頭翻過來,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

你知不知道,你的棋走錯了。

以你的棋藝怎麼會落錯子呢?

“他病倒了。”瑾諾突然說。

“什麼!”

嘩啦一聲,棋局盡毀。

瑾諾靜靜看著慌亂失措的齊傾墨,心髒驟然絞痛,卻若無其事地說道:“隻是夜裏受了風寒,我已經找了大夫,你放心。”

“哦,那就好。”齊傾墨呆坐在榻椅上久久回不了神,手裏握著一粒棋子許久也沒有落下。

瑾諾接過她手中黑子放入棋盒,笑意溫和:“你累了,休息吧。”

看到瑾諾走出去,齊傾墨雙眼一闔,淚水潸然而下,壓抑的苦聲嗚嗚咽咽,像隻小貓,尋不到回家的路,絕望而無助。

門外瑾諾一聲輕笑:“兩個傻子。”卻有淚從眼角滴落,僅僅一滴。

菩薩一滴淚,始知為誰流?

蕭天離仍然靠在齊傾墨的墳墓旁,說不盡話有多少,淚有幾捧,隔著一層黃土,他不知地下那人能否聽見。

忽然一個黑色的身影從他眼前掠過,滿目悲傷的蕭天離並未失去全部的警惕,尤其是當這人敢在齊傾墨墓前撒野的時候,蕭天離幾乎是立刻就一躍而起追了上去。

借著月光那人的身影並不容易跟丟,看其身手相當了得,在莫百衍和葉淩奚的婚事期間,蕭天離就算再怎麼墮落,也不能容忍有人搗亂!

“站住!”蕭天離怒喝著,那人卻越逃越快。

追出去約莫有半刻鍾的功夫,蕭天離追到一個湖邊,卻跟丟了黑衣人,隻見波光粼粼的湖麵上孤零零的漂浮著一隻小舟,舟上未點燈,看不清上麵有什麼。

蕭天離一提氣一點足,踏碎了一湖的月光如銀,點點滴滴似飛星四濺,顆顆粒粒落在他的衣擺上,像是收攏著星光入懷,將要羽化承雲而去,他踩落著一條銀河,奔向那小舟之上。

足尖輕點,他落於小舟之上,銳利的目光借著月光橫掃,一佳人身形窈窕,豁然轉身,厲聲喝問:“是誰?”

就像是過了一萬年那麼久,桑田與滄海來回相錯幾個輪回,春花與秋月相戀了幾個世紀,聽見了青鳥的歌聲從東方唱到的西天,彩霞終於織就一件霓虹彩衣,銀河裏的星星重新排列了幾回,相戀的鳥與魚終於在第幾個轉世裏相遇。

就像,過了一萬年那麼久。

眼前的人,在第幾百個輪回裏重新相遇。

“在下蕭天離,敢問姑娘芳名?”

如果這是一場夢境,蕭天離便是用了最溫柔的聲音和溫度,小心翼翼,飽含熱淚,生怕跌碎,生怕驚擾,就像六歲的孩子第一次得到了自己最心愛的玩具,捧在手心裏,緊張卻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