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媯的到來,丹也很意外,“老師怎麼會在這裏?你們不是長年都守在宗學裏麼?”媯並沒有回答,而是仔細大量了一下凱和葶,“這兩個人並非本族,你們該謹慎些。”丹聽完大大咧咧的說:“他們是跟染共過患難的,如今也都無處可去,放心啦,不會有問題的。”說完瞄到媯一臉鐵青,趕緊做了個鬼臉躲去做飯了。
“老師不必擔心,這兩人我可以替他們擔保,必不會做有損本族之事,而且,他們對本族了解有限,也不怕他們說出去的。”聽完染這幾句話,媯的臉色才好些:“你們已經來了好幾日了,準備何時離開?”“我們明天就走,不過娉娘另有安排,就不同行了。”染怕媯會難為娉娘,並沒有據實以告。媯似乎看透了她們的心思,並未追問,隻淡淡的說:“留在外麵也未必更自在,算了,就當我沒見過她吧。那你呢?”媯轉過頭來,看著染的眼睛,問道。”丹師姐會接我去她那住一陣。”染答道。
媯挑高了一遍眉毛,打量了染好一陣:“難道你不想回宗學麼?那裏才真正安全。”染深知媯操縱人心的能力,忙躲避了他的目光,“我還不想回去,有很多事情沒有想通,望老師成全。”
“因為那個唳城的首相?還是因為你家的事?”媯轉身走到餐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等待染從驚訝中清醒過來。
染果然愣了一會,這才明白,原來媯什麼都已經了然於胸,她也不再掩飾:“老師,究竟你是何時得知我一家被滅門的?”
“我是在你已經進入唳城後宮後,偶然經過那裏,才知道的。”媯繼續喝茶。
“那麼夫子呢?他又是何時得知的?”染眼神犀利起來。
“這個,我並不清楚,關於族內這些任務,我一向是不過問的,就連你們分別去了哪裏,我也不清楚。”媯並沒有說,他發現染一家慘死後,便獨自走遍所有國家,尋找她的下落。
“那麼請問老師,你認為夫子安排我到唳城,隻是巧合麼?我和繭成為鄰居也是巧合?我們住的村子那麼偏僻且屬於濱城國土卻原來藏了唳城的王子和瑤族的後代,這些,他原來都並不知情麼?”染說出了自己長久以來的懷疑,情緒激動處,幾乎將餐桌掀翻,丹和娉娘幾人,聽著屋內的動靜,都隻好遠遠避開,不敢發出聲響。
“我確實不知,不過,你爹娘當初定居在那裏,確實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並非夫子安排,這事我可以作證,因為是我護送他們去的,你家的房子能蓋起來,還有我的功勞呢。當年你娘為生你受盡苦痛,甚至落下了兩手手腕酸痛不能用力的毛病,不然也不會被......”媯想到染的娘親的慘死,就仿佛被什麼哽住了喉頭。
“老師居然對我娘這麼了解,你們以前很熟悉麼?為什麼我小時候沒有見過老師?”染被媯話語裏對自己娘親的溫情感染,情緒平靜了不少。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比你娘大幾歲,她以前總是叫我阿哥,那時她也與你一樣,為本族宿命去執行任務,回來便悶悶不樂了很久,我怎麼問,她也不說,而且很快就嫁給了你爹,搬到遠離我們的地方去,要不是懷你的時候出現了危險,你爹來求我搭救,她壓根不願再見任何與宗學相關的人,我猜,她之所以選擇你爹,就是因為他雖是瑤族人,卻一心逃離隻想做個普通人。”雖然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可那些人的容貌姿態,還是那麼深刻。
“夫子沒去過我家麼?”染還是不能相信,一切都不過是湊巧。
“去過吧,我記得應該是你三四歲的時候,他走遍所有本族人家,為的是確認下一代真女人數和住址,日後好去接你們,他回來的時候還特意與我說,你生得很像你娘,就是性子淡淡的,不如她小時候活潑好動。”媯其實也是懷疑的,夫子為了延續前代長老的遺誌,已經快要走火入魔了,刻意安排這些來操作別人的人生,也並不令人意外。
“所以,他可能是那時候發現了繭的身份,後來又得知了我家變故,才決定送我去唳城的?”染越想越覺得背後發寒,會不會這場屠殺裏,也有夫子的一份?或者,繭藏身在那的消息,就是夫子透露給閻的父親的?這個看著他們這些女孩長大的和藹老人,背後到底埋了多少秘密,包含了多少心機。
“這事你也隻能回去問他了,我給不了你答案。”媯將杯裏的殘茶倒在地上,起身又問了染一句:“你要不要跟我回宗學?”
“我,我暫時還不想回去,等我準備好了,我自會找夫子問清楚的。”經曆了太多打擊,染並不想那麼快就麵對這個自己一直當做親人的長輩,那關切外的陰謀。
“那好吧,你與丹同行也好,她能讓你開心點。”說完,媯便又披上自己的黑袍,往門外走去。
“老師,這是要走?”染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離開。
“還有事?”媯放慢了腳步。
“沒,老師不吃完飯再走麼?”染原本想問,他不跟她們一起走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不必了,這些我吃不慣。走了。”話音剛落,人已經飛身躍起,隻留下一個黑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