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守軍被快要攀至城頭的建奴一躍而起,一把抓到了城下,或被弓手一箭射落,立刻就被湧在城牆跟腳處的建奴,蠻獸一般撕成了碎片。
滾石檑木金汁這些尋常的守城器械,早就已經被輔兵接手了,並且助戰的輔兵也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
盡管祖大壽嚴防死守,盡管袁崇煥調動了城內一切可以增派的力量。
但到了快要傍晚的時候,已有多處城牆被突破過,或正要被突破,或終究被突破,越來越多的建奴士卒躍上城頭與守軍短兵廝殺。
完美的城防,遭受到了極大的破壞。
守軍的心裏,也越來越憤怒,越來越急切。
看到多處城頭同時被突破的一幕不斷上演,奴酋陰鷙的麵孔終於緩和了一些,認為勝券已經在握,隻消再加一把勁兒,便能將寧遠攻占。
但是稍頃之後,他的麵孔便又無限地陰沉下去,隻因城頭的守城將士驀然發出了一陣震天的歡呼,士氣驟然大振,竟在瞬間就將所有威脅,盡皆打壓了下去。
“怎麼回事?莫非是……”奴酋與他兒子們的心中,都升起了一絲預感。
能讓城頭守軍轉瞬之間就士氣大振的,僅是分守四座城門的總兵副總兵,恐怕還辦不到,唯有一人,那便是——袁崇煥!
黃重真扭頭看去,果然看到身著緋紅官袍的袁崇煥,不知何時已於城頭靜默。
他的部分親兵見城頭的局勢岌岌可危,便上前加入到了守城的陣列當中。
其餘親兵則將其嚴密地護衛著,而在其身後,赫然便是三尊已然安裝上了炮架的紅夷大炮,以及兩個閑置的炮架。
那些將大炮搬運上城頭的輔兵,自然而然地開始守城助戰。
袁崇煥則在親兵的護衛之下,冒著“嗖嗖”的箭矢威脅,與黃重真彙合到了一處:“某來了!”
“大帥!標下已盼望多時了!”
“哈哈!你小子是在擔心本帥不敢來吧?”
“大帥言重了!事不宜遲,咱這就開始吧!”
“好!你認為何處為最佳的誘敵之地?”
“那裏!”
“中心戰台!”袁崇煥順著黃重真手指的方向一看,便點頭道,“與本帥所想不謀而合,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
“大帥謬讚!”
“廢話少說!成敗在此一舉!速去準備!”袁崇煥說著,便將空餘的兩個炮架,移交到了重真手中。
“諾!”黃重真大聲應諾,就連敬禮的功夫都沒有,便去安排擒王之計的最後環節了。
騎在大馬之上的奴酋及其幾個兒子,突然看到距離永清城門最近的馬麵戰台之上,一道緋紅的身影一閃而逝,一度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可定睛一看,盡管隻一瞬間便又被重重護衛了起來,卻無疑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出現了好多好多次。
“袁崇煥!”寧遠城內有資格身著“衣冠禽獸”的緋紅官袍的大明高階文官,能有幾人呢?高第早就如王八一般縮回了山海關以內,因此唯袁崇煥一人而已。
“父汗!”“父汗!”“父汗!”“父汗!”
四大貝勒無論是不是奴酋的親兒子,都瞬間便將目光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奴酋做了一次極深的呼吸,強行壓製著內心蠢蠢欲動的衝動,哈哈大笑道:“孺子已黔驢技巧矣!此必乃袁崇煥的誘敵之計!”
“父汗英明!”四大貝勒同時鬆了口氣,便又同聲稱讚。
可就在這時,隻聽一聲混合著好多道嗓音的呐喊,不知如何穿過了衝天的喊殺之聲,傳到了四大貝勒的耳中。
“成梁家奴!老野豬皮!”這兩聲稱呼,堪稱奴酋此生無法釋懷的坎兒。
“沃糙!”剛剛轉頭看向城池的四大貝勒,便又豁然再次轉頭,看向奴酋。
但奴酋的表情卻反而極為平靜,淡淡道:“兒子們,孺子這是在羞辱我啊!”
四大貝勒對其何等熟悉,情知他已處在暴怒的邊緣,這個時候誰若不順著他的意兒,誰便要率先倒黴。
於是,之前達成短暫共識過的四大貝勒,便再次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盤。
有過前車之鑒的阿善更是沉默不語,假裝沒聽懂。
終究,還是老實人容易吃虧一點兒。
三貝勒莽古泰率先忍受不住明明可以很熱烈,卻又這般沉默的氛圍,粗聲說道:“爸爸,請讓兒臣率領一軍,替您分憂吧!”
其餘三大貝勒聞言,心中大罵的同時,也隻得紛紛請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