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慕懷言,也叫阮亦時。
記憶中模糊的童年時光,我知道自己是被慕正從福利院帶回來的,我叫他爸爸,但我卻很怕他,我也很怕這個家裏的其他人。華麗卻空曠的宅子裏,藏著太多的陰暗和複雜,除了我的愛人,慕慎行。
他是我進這個家之後,第一個對我笑的人,也是在我想逃跑摔下樓後,唯一一個願意偷偷來醫院看我、給我買糖果的人,小時候的我依賴他,等長大了,我知道那是愛情。
幼年早熟的我遠比同齡人更加會審時度勢,我的“母親”宋淑清從骨子裏對我的惡厭讓我不得不在這個家裏夾著尾巴做人,慕正不聞不問,我口口聲聲喚著的薑姨也不過拿我當做表現自己的工具,下人們口口聲聲稱我小姐,但我卻從他們的眼睛裏看到了不屑。
我是這個慕家,最卑微的存在。
好在,這位薑姨後來走了,母親的心情也有了很大的轉變,雖然還是不喜歡我,但至少不會把無名火發在我的身上。最令我高興的是,她更樂意出門走動而不是待在家裏和薑姨鬥氣,這樣一來我就有了更多和哥哥相處的機會。
我叫他大哥,每次這麼叫他,我都會在心裏偷偷喚上一聲慎行,這樣足以讓我高興許久。
在我眼裏,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看似頑皮,實際上卻很努力、待人也隨和,比起二哥冷冰冰的模樣,他就像是一道溫暖的春光。我不明白爸爸為什麼不喜歡他,明明他做的更好更認真,爸爸卻總是偏心二哥,對於這點,我真的很討厭。
大哥無數次拿著優秀的成績單去書房找爸爸,最終得到的不是拒而不見就是不冷不淡的訓誡,一次又一次,我跟在大哥身後偷看,看見他紅著眼眶衝到儲藏室的角落。
我很難過,躲在門後小聲哭,被大哥揪了出來,他故作堅強的看著我,“你哭什麼?”
“大哥,你別難過好不好,我能為你做什麼嗎,我不想你傷心”我有些害怕,大哥其實是個要強的人,我不該偷看他脆弱的一麵。
沒想到大哥隻是輕輕揉了揉我的頭,居然真的認真思考了起來,“嗯人難過的時候會想吃甜甜的東西,我想吃蛋糕,媽媽說那個東西不健康,很少讓我吃。”
“蛋糕,隻有過生日的時候家裏才會買蛋糕啊”
“是呀,所以我就是說說而已,懷言,你好乖。”大哥抱了我一下,好像開心了些。
十歲的我還不懂情愛,但在那一瞬間,一股陌生的力量突然充滿我的心髒,衝動之下,我撇下大哥匆忙跑進了父親的書房。
父親在書房時,是不準許別人打擾的,這是慕家上下都知道的規矩,我這麼突然闖進去,父親詫異的看了我一眼,匆忙將手裏的東西放進了抽屜,神色有些異常。
當時我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不知道他每次呆在書房裏隻是對著我的生母—陳芸發呆。
“爸爸”看著他的眼神,我有些後怕,心虛的揪緊了裙擺,“我、我想提前過生日。”
我懦弱膽小的模樣似乎取悅了他,他的怒火消去,甚至還帶了幾分和藹的笑意,“提前過生日?這倒是稀奇,你倒是告訴我為什麼,說明白了我就答應你考慮考慮。”
具體搬出了什麼理由,我已經不記得,總之一向寡言少語的我這次說的話可能比來慕家後加起來的都多,我越說越害怕、越說越難過,鼓起最後一絲勇氣拉住他的手,“爸爸,我就想現在過生日,求你了。”
後來外婆說,我哭起來的樣子和媽媽很像,或許就是這樣,我得到了爸爸的同意。
有了爸爸發話,我第一次受到了重視,管家親自去買來了蛋糕,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蛋糕的樣子,粉色的草莓慕斯蛋糕,尺寸不大卻很精致,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大哥臉上滿足的笑容,讓我全然忘記了剛剛麵對爸爸的恐懼。
從此以後,我的生日就改成了這天,這個日期代表了我和大哥第一次的親密接觸、他給我的第一個擁抱、我為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一切的一切都讓我刻骨銘心。
後來的日子在平淡中渡過,因為爸爸冷漠的態度,大哥慢慢變得桀驁不馴,他做各種出格的事情,被訓斥成了家常便飯,我在一旁看著,心疼的不得了卻不敢說話。
隻有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原本是那麼好的一個孩子,卻在這個扭曲的家庭中被同化。
好在,大哥對我依舊很好,他記住了我的生日,每年這個時候我送我一個手心大的蛋糕,還有禮物,發卡、玩偶、音樂盒每一樣我都小心收好,它們對我而言,是最寶貴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