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樹立在一旁聽了,臉上自然笑意不斷。對桑格多滴水不漏的言語表達,他內心裏充滿期盼。唉,我俞樹立驢前馬後跟著馬幫排憂解難,在馬幫人眼裏也不過相當於一個指北針。隻有桑格多將我抬得高高,當菩薩一樣供奉。看來,在榆樹溝人眼裏,我不過是馬幫的附庸而已。在吐蕃人眼裏,我才是夜明珠啊!
因此,對桑格多,他是大讚特讚。做人,不就是這樣嗎。人抬人高,水漲船高。你捧我一尺,我舉你一丈。他有一種似呼要和李提山一決高下的野心,急忙在李提山麵前豎起大拇指“嗯,不錯。言之有理。孺子可教,後生可畏。不愧為吐蕃後裔,自古洎今,一直是禮儀之邦。為人剛正不阿,做事有始有終,性情中人,性情中人啦!”
他拍一拍桑格多肩膀,以示欣慰。環顧榆樹溝牲畜交易市場,方圓十多畝占地。四周樹樁柵欄有一麵多高,彼此有鐵絲纏繞。盆口粗的圓木柱,支撐起一頂頂茅草覆蓋的涼棚。那是預防陰雨風雪天氣,讓牲畜躲避淋濕。夏天,也可以遮陽剩涼。是牲畜的集散休息的地方。
在市場東南角,有三五棟房子。那是李提山等投資,有附近人租借,在這裏開飯店旅館,專門為遠道而來的顧客提供食宿方便。負責開旅館的老板是位小寡婦,三十多歲,來自內地山城自貢。貌不驚人,打扮入時。塗脂抹粉,楊柳眉毛描得濃淡恰到好處。櫻桃小嘴原本看上去討人喜歡,卻偏偏塗上大紅唇膏,更加引人注目。
瘦高挑,配上小蠻腰,扭扭嘎嘎的小屁股,總是配上一件樂得急繃繃緊身褲。看上去該凹的地方凹,該凸的地方凸。穿著打扮,始終喜歡穿緊身衣服的她,給人的視覺享受的就是她渾身上下,線條勾勒得顯眼刺目。加之她待人熱情好客,性格豪爽奔放,大凡來旅館吃飯住宿的人,她甭管人家好壞,隻要給銀子便是來者不拒。
整天臉上笑開一朵花,笑迎四麵八方新老顧客,那股熱忱,暖人心肺。於是,人們根據她這種活潑開朗的性格,送她一個外號:小喜鵲。就這麼個知人冷暖的小寡婦,怎麼就不找個男人嫁了呢?要想說清這件事,還得從小喜鵲薊鳳嬌剛來租住旅館飯店開始說起。
五年前,薊鳳嬌隨家父從山城自貢移居榆樹溝,買下李提山他們家右側住房。知道李提山馬幫需要擴建牲畜市場那陣子,由於考慮鄰裏關係,和李提山立下契據,以每年上繳李提山馬幫五千兩紋銀算起。李提山負責提供房屋,用具,以及飯店旅館使用的一切器具,薊鳳嬌隻負責經營。彼此分工明確,從不拖泥帶水。李提山做到對人對己負責,薊鳳嬌做到年底伍仟倆紋銀不差分毫。相互恪守信用,相處還算和諧。
問題出在薊鳳嬌找了個小男人,顧客看到她嫁個小男人,心裏癢癢的不舒服。她那個小男人何瀟廝,每每看到薊鳳嬌於客人勾肩搭背,心裏總是憋缺。久而久之,何瀟廝於顧客之間水火不相容。終於,在一天晚上。榆樹溝大街上來了幾個二流子,嘴上說是來住宿,實質上是專門來調戲薊鳳嬌。
何瀟廝哪能受得了,就在四五個二流子酒足飯飽提出開房休息那一陣子。何瀟廝推開要去攙扶這些人的薊鳳嬌,自己拿著鑰匙帶走這夥人。原本是花錢找薊鳳嬌取樂,不想來了個何瀟廝,這夥人豈能答應。待何瀟廝開門進入,幾個人一擁而上。打得何瀟廝鼻青臉腫,當場死於非命。
由於酒後鬧事,不知道手腳下去輕重。加之一個人出手,眾人起哄。拳打腳踢不算,有人拿起房間板凳沒頭沒臉的打下去。可憐那何瀟廝當場一命嗚呼。而這夥人一覺睡到大天亮,直到薊鳳嬌找人急瘋了,也沒想到自己的小男人被這夥人打死在他們床肚下麵。
從此,薊鳳嬌傷心欲絕,再也不想嫁男人。她知道,自己做這行買賣,阿諛奉承男人,為的是生計。但自己丈夫肯定是不情願她這麼做,與其說嫁給男人和顧客發生衝突。要錢,就得和自己男人撇清關係;要男人,就得和錢撇清關係。二者必須選擇其一。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還不如一個人單著,圖個沒人管。從那以後,薊鳳嬌便成了小寡婦。但知道內情的人們,還是喜歡叫她小喜鵲。
這不,老李頭帶著俞樹立、毀蒙舉、桑格多,來到小喜鵲飯店坐下。那小喜鵲見到李提山,那股熱情勁啊喲真的沒得說。“哎呦喂,我說李大叔,你還記得我這裏呀?馬幫嘛不跑,來坐坐喝杯茶,侄女還能虧待您不成。”
說話間,薊鳳嬌急忙用毛巾給李提山拍打著身上風沙。“哦,那個地方都不可以去捧場,唯有你小喜鵲的飯店旅館,老李頭必須來捧捧場。”
薊鳳嬌趕忙叫人“小菊花哎,快來給客人上茶啊!”
她一隻手抹桌子,一隻手給老李頭拿凳子:“嗯,好好,你忙去吧,我們談點生意。以後啊,你這裏又要來個新雇主了。”
李提山指著桑格多,俞樹立急忙介紹“小喜鵲啊,來來,這位就是吐蕃馬幫老大。我的第一個大徒弟,桑格多。”
薊鳳嬌咯咯一笑“俞大叔,你就甭跟侄女開玩笑了。在馬幫,您何時帶過徒弟啊!你可別忘了,無論老馬幫還是小馬幫,我可了如指掌啊!”
說話間小菊花拎著茶壺徐徐而來。俞樹立沒有回答,倒是桑格多聽了俞樹立介紹,嘴丫微微移動著,附之苦笑。心裏想:老先生啊老先生,你可知道你老差點誤了我大事情。幸虧李老頭不計前嫌,要不然憑什麼聽你安排。如果是那樣,我桑格多開天辟地第一單生意,豈不是要毀在你俞樹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