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失蹤(1 / 3)

6月6日,沈銘德回到伍寧市的家中。如果不是陳懷誌替他訂好了機票,以及心中不斷滋生的不安情緒,他寧願在南京一直呆下去。在那座遠離家鄉的城市裏,他仿佛能找到了片刻寧靜。與方九齡的交流似乎使他從事件中暫時抽身出來。

他與方九齡談論了許多東西,比如“山彌羅大神”這一稱呼的由來,以及高山杏提及的那個“山”字型符號。很顯然,“山彌羅”這個名號並非始於原初。不論是從沈銘德和方九齡的記憶中,還是神話古籍中,乃至互聯網上都沒有出現過這位“大神”或者“惡魔”。這位“神明”似乎隻存在於湖邊村的信徒們,還又少數幾個與那個湖有關人口中。至於為什麼稱其為“山彌羅”,估計是由於古代先人對山川的崇拜已經寫進了基因裏。《山海經》除了描寫了上古神話中的諸神異獸,還記載了26條山係,447做大山。作為古代神話地理著作,《山海經》足以顯示古人對山峰的崇拜之情。古代先民們認為“神”在山中,高山就是“神”與“仙”聚會之所。這個“仙”字似乎就說明了“人”與“山”的緊密關係,“老而不死者為仙。仙,遷也,遷入山也”。因此,方九齡在小說中沿用了那個瘋女人口的“登仙”一詞。相同的詞彙也出現在王雅娟與沈銘德對話中。故此,湖邊村的信徒們將獲得“長生”稱為“登仙”。幾乎所有的“登仙”都要在那個湖邊古村進行,所以成為“登仙村”,仿佛預示著此村為“人間”與“仙境”的交彙點。

然而“彌羅”一詞卻是讓人頭疼。這一詞彙出現於南朝陶弘景的《真誥·闡幽微二》中。其中曰:“諸有英雄之才,彌羅四海,誅暴整亂,拓平九州,建號帝王,臣妾四海。” 同時,也現於《白玉樓步虛詞》中,曰:“珠霄境,卻似化人宮。梵氣彌羅融萬象,玉樓十二倚清空,一片寳光中。”從古文中可見,“彌羅”大概蘊含著“包羅和布滿”之意。可是,“山彌羅”又是什麼意思,真讓兩人甚是費解。直到方九齡從網絡上找到了一則道教的《彌羅寶誥》,曰:“太上彌羅無上天,妙有玄真境……”,他們才似乎找到了一點頭緒。此處的“彌羅”指的是“彌羅宮”,那是一座位於天上之高位置,居住著玉皇大帝。那麼“山彌羅”是否並不是特指某一位神明,而是山中的一座宮殿呢?信徒們相信那裏就是眾神的居所,就是仙境呢?這倒是讓沈銘德響起了北歐神話中對瓦爾哈拉神殿的崇拜。神話中傳說,在神的居所阿斯加德,眾神之王奧丁就居住在瓦爾哈拉神殿裏。這座神殿同時也是凡人英雄們死後靈魂的住所。不知是否登仙村的信徒們也形成了相似的信仰。那麼這所謂的“長生”或許指的並非在人間的“長生不死”,而是死後的亡靈就會前往被稱為“山彌羅”的眾神居所了。

信徒們對山以及山中眾神居所滿懷崇拜之情還是比較容易理解的。然而,他們為何有對“山”字型的符號產生厭惡呢?這不是非常矛盾嗎?在沈銘德的經曆中,高山杏曾引他進入了畫有“山”字型符號的房屋。不知是因為那房屋遭信徒們的厭惡,還是那畫在門口的“山”自行符號遭到厭惡,或者兩種可能都有。因此,那裏成為高山杏與沈銘德會麵的安全之所。無獨有偶,在瘋女人的故事裏也存在兩則對此符號厭惡的故事。其中一則說的是某人因身上帶有“山”字型的傷疤而被信徒們決絕為他舉行儀式。另一則講的是,被驅逐的信徒臉上要刻上“山”字型符號的印記,以此顯示他為“山彌羅的死敵”。

“山”字型的符號在很早以前的古代就被先民們使用了。在太湖西岸發掘一處良渚文化遺址中,首次發現了“山”字型符號。據專家推測,此符號的年代比甲骨文還要早一千多年。按照方九齡的想法和他對故事的研究,“山彌羅”信仰在上古,甚至遠古時期就已經形成了。隻是在漫長的文化變遷中,這種信仰失去了本色。如果這個信仰那麼久遠,和五千多年前的良渚文化扯上關係,或許不是不可能的。在“山彌羅”沒被封印之前,它的作為可比現在殘暴得多。故此,先民們發明出某些“咒文”來克製這個“邪神”。而這個“山”字型的符號也許就是“咒文”的一部分。使用“山”字型符號的人就被“山彌羅”以及它的信徒們當成“死敵”。這樣想來,“山彌羅”信仰和“山”字型符號就是一種對立關係了。

那場雨下了兩天,時斷時續。沈銘德住進了距離方九齡“巢穴”不遠的一家酒店裏。從4號到5號,他開始頻繁地接到蕭靜的電話。在最初的電話裏,蕭靜講到她的醫生覺得對她的診斷也許有誤,那可能不是什麼非常嚴重的病,隻是驚嚇留下的後遺症,多找人傾訴,在加上有效的心理輔導很快就會治愈。沈銘德也有相同的體會,並對她逐漸康複感到欣喜。之後,蕭靜又和沈銘德聊起了她的那些多姿多彩的夢境,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她在夢遊仙境一樣。據她描述,在夢裏她有見到了一些新奇的生物,它們很漂亮,潔白又透明。它們對她就像其中的一員一樣非常友好。那些生物帶她參加了典雅的祭奠,還有讚美神明的儀式,它們對她講訴了很多從來都不知道的知識。那些生物的舞蹈,優美而又飄逸,就像仙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