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18 章(3 / 3)

果真輩分不一樣,輩分大了真沾光,連皇上都認她是長輩。貴妃心頭有口氣想吐出來,隻是顧忌皇帝在這,隻好深深壓製。

皇帝拿起扇子,站起了身,“成了,朕該走了。”

貴妃忙趨前兩步,“奴才送主子。”

皇帝未置可否,石青色的袍角一轉,便佯佯從門檻後邁了出去。

帝王縱是普通的出行,也是陣仗浩蕩,永和門前停了九龍抬輦,髹金的輦身金龍環繞,在日光下發出灼灼的光。

隨行的太監們停在步輦兩旁,待得皇帝現身,懷恩便上前攙扶。隨貴妃而居的婉貴人和安常在也出來蹲安相送,皇帝落座後抬輦穩穩上肩,裕貴妃口呼“恭送皇上”,再抬起眼來,步輦已經順著甬路走遠了。

女人們每每望著皇帝的背影,總會生出惆悵感,可惜天子如神隔雲端。婉貴人和安常在趨步替了翠縹和流蘇,扶著貴妃踅身進宮門,揀好聽話說了兩句,說萬歲爺惦記著貴妃娘娘的生日,萬歲爺待娘娘和別個不同。

貴妃卻一笑,“雖是惦記,卻也落了兩句埋怨。”

婉貴人和安常在麵麵相覷,“怎麼的呢,娘娘管理六宮,行事審慎,咱們瞧著挑不出錯處來呀。”

貴妃複又長歎:“你們哪兒知道我的難處,既擔了責,有個一星半點的疏漏,自然要吃掛落兒。就是前陣子選秀的事兒,萬歲爺問起了尚家那丫頭,我平時事忙沒留心,吃了好一通宣排。瞧著皇上意思,是要我看顧些個呢……唉,我這會子隻盼萬歲爺隆恩,快冊立一位新皇後吧,我也好交了這差事,落個清閑。”

裕貴妃狀似無意,這消息在婉貴人和安常在聽來,卻很覺得驚人,“萬歲爺也知道那丫頭?”

裕貴妃說可不,“這麼個大活人兒,輩分又那麼高的……”說著掖了掖鼻子,招翠縹和流蘇來,倦懶道,“今兒累壞了,我得好好歇歇了。”由貼身的宮女伺候著,進了後殿的明間。

貴妃安置在南炕上,透過大玻璃窗戶,能看見院子裏的情形。

流蘇拿美□□慢慢替她鬆筋骨,一麵輕聲問她:“主兒何苦把皇上的話告訴那起子人聽,她們一人一個心眼兒,背地裏不知道怎麼笑話咱們呢。”

吃了掛落兒就足夠叫她們笑話了?笑話就笑話唄,裕貴妃看重的是事態的發酵。

她換了個舒坦的姿勢,一手盤著佛珠,曼聲道:“婉貴人背後是怡妃,安常在和貞貴人交好,她們狼一群狗一夥的,得了消息立時就會傳遍六宮。皇上眼裏有誰,她們就頭頂駕刀,何況尚家老姑奶奶出了事兒,頭一個倒黴的就是我,如此既拔了眼中釘,又拔了肉中刺的好事兒,自然個個上趕著去做。”

翠縹和流蘇到這會兒才明白主子的算盤,裕貴妃也容不得尚家姑娘。但要是能利用其他嬪妃,自己的手就不髒了,屆時再揪出坑害老姑奶奶的人,豈不一箭雙雕?

這宮裏人太多了,多得叫人心煩,能收拾掉一部分,眼眶子裏就幹淨了,腦仁兒也不疼了,多好!

至於皇帝的想頭兒,也許從來沒人看透過。

養心殿裏懷恩也問他:“主子爺,您把老姑奶奶托付裕貴妃,不怕裕貴妃背後下黑手麼?”

皇帝下筆如飛,並未抬頭,“下黑手好啊,讓她知道深宮之中活著不易,知弱而圖強嘛。”

懷恩應了個是,複掖著手感慨:“隻怕老姑奶奶要受委屈了……”

皇帝垂著眼,淡然笑了笑。

他曾見過南疆養蠱,一大缸最後隻剩一個,這過程哪能不艱辛。偶爾他和裕貴妃也有不謀而合的時候,覺得這宮裏人滿為患,那些女人還總琢磨怎麼爬上龍床,讓他覺得髒,讓他心生不滿。

所以他要培養個蠱王,能替他把一切收拾幹淨,銀盤裏再也沒有滿滿一大盤的綠頭牌,就是愜意的帝王生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