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英雄菩薩心腸!”
那莽漢聽聞韓不周的話,先是一怔,隨後連忙磕頭道謝。
唯有燕卿卿始終抿著唇瓣,滿臉肅然。
以她對韓不周的了解,他絕無可能輕易的放過這些人,還好心的給一瓶接骨的奇藥。
果不其然,隻見韓不周在那莽漢話音落地後,俊朗的麵上浮上一個極淺的笑容,他聲線溫和:“青一,將這藥膏給他們塗上。”
不待那群莽漢感恩戴德,便又聽他道:“一刻鍾後再打斷,斷了再抹,好了再斷。”
“哦對了,可別讓人死了,這幾條賤命,明日再讓閻王收。”
燕卿卿眼皮子狠狠一跳,由內而外的寒意擋不住的往身子裏鑽。
這依舊是她所熟悉的那個韓不周,殺戮,狠戾,視人命如草芥。
心顫到一定程度便開始麻木,她木然著一張臉,看著青一遵從韓不周的吩咐,將慘無人道的事情做的平淡又尋常。
忽的,眼前視線被截斷,燕卿卿眨了眨眼,盯著突然落到眼前的手掌,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個字。
“十四,別看。”
熟悉的聲音在耳後響起,她幾乎能感受到那噴灑在耳垂上的溫熱氣息,引起一陣顫栗。
“皇叔敢做,還怕人看?”
不知怎地,她這一刻不想裝什麼懵懂單純。
從前世到今生,她都想這麼問他一句。
前世的裴殊便從來不讓她沾染任何血腥,美名其曰,護她眼前清淨。
可若是心髒了,看的再幹淨也會犯惡心。
燕卿卿轉過身,抬眸直視他,黑白分明的雙眸裏一片清冷。
韓不周始終溫雅,他輕笑著揉著她的腦袋:“小姑娘看了會發噩夢。”
燕卿卿不語,隻盯著他良久,心頭竟有些好笑。
他自詡將她當做孩子般寵著,可做的都是些逼著她長大的事,言行不一,著實可笑。
“皇叔說笑,十四如今嫁作人婦,早已不是小孩子。”她頭一偏,不著痕跡的加重‘嫁作人婦’這四個字,企圖喚醒這位活閻王那少的可憐的廉恥心。
似是為了呼應她的提醒,韓不周點點頭:“差點忘了,十四已嫁作人婦,是大姑娘了。”
燕卿卿不再理會他,徑直擦過他身邊,往前走去。
韓不周不急不緩的跟在她身後,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折扇,悠哉的搖著:“十四識路?”
燕卿卿腳步頓了頓:“不識得,但往前走總沒錯的,總好過在這裏再看一場血腥大戲。”
“十四可是在怪我?”韓不周步伐稍稍大上那麼一些,便毫不費力的追上她,他在其身側跟著,歪頭打量著她。
燕卿卿努了努嘴:“十四哪敢。”
“這世上也就你敢。”韓不周低聲接了句,燕卿卿沒有聽清,卻也懶得追問。
她淡著張臉,一路南行,絲毫不覺身後暗處尾隨了個人影。
韓不周由始至終都學著她的步伐,她快他疾,她慢他緩,配合的恰到好處。
“再往前行,便是水路了。”他出聲知會。
燕卿卿不應他,隻顧埋頭往前走,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空氣中開始漂浮著潮濕的水氣,不用刻意翹首,也能看到那一望無際的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