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山空,當四麵八方的空寂將人包裹時,燕卿卿冷不丁一個寒戰,被欺騙利用後的反應姍姍來遲。
她看向麵前的燕元期,隻覺得荒唐。
她看人的眼光真是不行,前世敗在男人身上,今世還是敗在男人上。
她防了韓不周,以為可以高枕無憂,卻偏偏又在不知不覺中,被人請入局,成了他燕元期的劊子手。
長長的眼睫微微垂下,一眸子的複雜自嘲被垂蓋,再抬眼時,眼底一片清明。
“皇兄,我本以為你是我為數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燕卿卿的話裏聽不出情緒,燕元期心中一跳,他始終沉默著,來前,便已經做好了接受她怒氣與埋怨的準備,因此,這一刻,也不在意料外。
他清楚自己的手段會令她不悅,但最難過的關卡已經過了。
既然她能眼睜睜看著韓不周被帶走,那便說明,她不會再抵死不放手。
這便足矣。
剩下的,要打,還是要罵,都依。
“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回去吧。”
意外的,燕卿卿並沒有窮追猛打,她的怒火好像隻撒了一小會兒,整個人平靜的宛若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燕元期眉心一擰,直覺有些不對勁。
但她麵色如常,又分明挑不出半點毛病。
良久,他低低試探道:“你不怨我?”
燕卿卿已經在辨別往山下走的路,她聞言動作一頓,回身衝他莞爾一笑:“此行來上叢山,本就是為了拿下韓不周,如今目的達成,我有什麼好怨的?”
“可我沒有等你信號,擅自行動……”
“皇兄。”她忽然喚他。
燕元期安靜的凝望著她,等待她的下文。
燕卿卿笑意收了收,清亮的眸子裏一閃而過的光采莫名:“等事成定局後,再來關心態度的做法本就不道德,你非得讓我親口說出那一句怨麼?”
她又說:“你我是兄妹,有共同的敵人,不管過程怎樣,目的已經達成就足夠了,你利用我,我自然有怨,但我明白你這麼做的原因,興許你不逼我一把,我也狠不下這個心。”
至此,燕元期才真真正正吐出一口氣,胸口處的鬱結終於消散。
怨就對了,她平靜才不正常。
她生氣他日後有的是法子哄,怕的就是她將這口氣藏在心中,多年不散,他示好無門,祈求吃癟,到時候才是真正的形同陌路。
他不想這樣,就算是隻能做一輩子的兄妹,他也不願意她恨他。
“走吧,天色也不早了。”
燕卿卿扔下句話,便循著來時的路往回走,燕元期應了聲,緊隨其後。
他在身後,看不到前方的燕卿卿陡然陰沉下來的麵色。
他錯了,錯的徹底。
他以為的燕卿卿是一根筋,橫衝直撞,既然此時說了不在意,以後也不會翻舊賬。
可事實上,前世在韓不周的磨煉下,她早已養成一根彈簧般的性子,柔韌有度。
今日的寧靜,是為了他日掀起更大的波浪。
她錙銖必較,旁人欺她一次,便終生不用。
燕元期已經觸碰了底線,她的信任早已經在韓不周被帶走時便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