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西周上寮。
上寮城是西周主城,遍布西周的皇孫貴胄,南有皇城,北有榮親王府坐鎮,曆來是榮華的代表。
而此刻的榮親王府內,一記尖叫聲響徹府邸。
紅木雕花的門緊閉,時不時的隨著巨響而顫動,似是有人在屋內不斷的用東西砸門。
屋子外,聚集了小廝婢子,正壓低了聲音交頭接耳。
“郡主這是怎麼了?”
“你還不知道吧,昨日郡主帶著儀賓出門逛街,哪知被街道上嬉鬧的孩童迎麵灑了一把花粉,這本不是什麼大事,但咱們郡主打小不能接觸花,一碰便渾身生紅疹,奇癢難耐不說,還會全身水腫,你瞧,咱們榮親王府春日都不見一枝花,可見嚴重程度,郡主又是極其愛美之人,哪能受得了這樣的打擊,現如今正在屋子裏發泄呢。”
“哎,水棲,你不是郡主房裏的麼,跟我們說說郡主如今怎麼個模樣了?”
“呸,一群小賤蹄子,你們現在幸災樂禍,這番話要是叫郡主聽了去,非活活生剝了你們一層皮!”
“誰不知道近些日子郡主轉了性子啊,說起來真多虧了這位儀賓大人,若不是他的到來讓郡主裝起淑女,咱們不定要受多少罪呢。”
“就是就是,你說這儀賓大人究竟長什麼樣兒啊,郡主也忒自私了,為儀賓大人容貌傾倒,收為儀賓爺,竟以一副麵具將儀賓大人的臉給遮起來了,真是小氣……”
“可不是麼,翠兒,你不是儀賓大人的侍女麼,找個機會偷偷將儀賓大人的麵具給揭了唄,好讓我們也瞧瞧那傳說中的天人之姿!”
“你這賤蹄子不是存心害我麼,平日裏儀賓大人對哪個婢子多說了一句話,都要被郡主拎過去審問一頓,天天跟防賊似的防著我們,我說得好聽是儀賓大人的侍女,難聽點不過是個擦鞋倒水的!”
七嘴八舌下,又是一番哄笑。
不遠處的屋簷下,一雙狹長的眸子不動聲色的將這一幕盡收眼底,銀麵雕皺雲的麵具將眼睛以下的部位遮蓋的嚴嚴實實的,隻露出那似笑非笑,半眯的狐狸眼,琥珀色的瞳孔清透如上乘的瑪瑙,淩淩貴氣間璀璨生輝。
“儀賓大人,馬車備好了,可要現在出門?”
身後一粗布衣衫的小廝走上前來,半彎著腰,姿態恭敬。
被喚作儀賓大人的麵具男子回身,聲若珠落玉盤。
“走吧。”
榮親王府占地麵積廣,從內院走至前門也要一盞茶的功夫,待儀賓將要出府時,一記中氣十足的威嚴男聲在身後落下。
“誰準你出府了?”
儀賓停住步伐,身子一側,目光投去。
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蟒袍加身,絳紫色彰顯出華貴,腰盤玉石,貴氣渾然天成。
卯了金線的衣領往上,是一張不苟言笑的臉,麵上每一道皺紋都被歲月細心雕琢,卷含著經曆過的大風大浪。
虎眸被流年打磨,常年一汪深邃潭水般,似能一眼看穿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