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康斯太勃爾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過透納的那幅《海勒富特斯勒斯》。
康斯太勃爾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很多藝術評論家喜歡拿他和透納來比較。這種比較讓人煩躁,他越想回避,就越深陷進去。
兩位年輕的,同樣來自英國倫敦的才畫家,同時出現在巴黎,都擅長風景畫創作……他們是如此相似,如此契合。
有時候,康斯太勃爾看到透納的畫,也會被吸引,甚至可以讀懂他構圖、布局的設計,可以領會他創作的意圖。就像費舍爾所的,在康斯太勃爾心裏,偶爾會有那麼一瞬間,好像遇到了知音。
他並不想把透納當做敵人,如果不是來自外界這種令人厭煩的聲音,他們或許可以成為朋友。
但現在,這種聲音令他敏感多疑,把他逼瘋,使他行為不受控製,變成一個滑稽的神經質。
……
費舍爾和康斯太勃爾逗留了一會就離開了,提奧在展廳裏繼續工作。
他站在那裏,盯著《海勒富特斯勒斯》和《滑鐵盧橋開放》,看了很久。
這兩幅風景畫都十分出色,又各有千秋,一幅清爽幹練,一幅大氣磅礴,帶給人的感受不同。
等等,他覺得這幅《海勒富特斯勒斯》好像缺點什麼?
這是透納的代表作,他曾不止一次在雜誌上看到過,但很明顯,眼前這幅少了點什麼東西,下半部分空空的。
對!
他想起來了,少一個浮標!
一個紅色的浮標。
就在畫麵下方的海域,中央的位置,還應該有一個紅色的浮標,夾在海浪中間,浮浮沉沉。
它是整幅畫的亮點,少了這個浮標,這幅《海勒富特斯勒斯》就略顯單調。
怎麼會這樣呢?提奧感到納悶。
眼前這幅畫,並不是粗劣的仿品,而是如假包換的真跡,但怎麼會少一個浮標呢?
如果透納現在在場,他一定會告訴透納:添上個浮標吧!喏!就在這,在海的中央,一個紅色的浮標就會讓這幅畫成為經典……
但是透納並不在,眼看沙龍就要開幕了,到時候成千上萬的人會來參觀,大家最喜歡拿這兩個人的作品來比較,但現在比起《滑鐵盧橋開放》,這幅《海勒富特斯勒斯》確實不夠搶眼。
那些藝術評論家和記者一定會對此大肆報道,再加上費舍爾的運作,媒體一定會把康斯太勃爾捧上……
費舍爾和康斯太勃爾倆人太囂張了,提奧不想讓他們得逞。
必須要讓透納在沙龍開幕之前把這隻浮標加上,但上哪兒去找透納呢,提奧壓根不認識這個人?
明沙龍可就開幕了,沒有時間了。
提奧在展廳裏徘徊,他不停的搓著手,急得團團轉,時不時的看一眼牆上的《海勒富特斯勒斯》。
穿越之後,他的角色轉變了,從深圳的畫工,變成了巴黎的畫商,畫商並不需要畫畫,所以他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拿畫筆了。
提奧的手心出汗了,他竟然有些技癢,也許是前世的職業病犯了,他想替透納把這個浮標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