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獸師抬起頭,先是飲了一口冷茶,接著捋了一把下巴上花白的山羊胡,繼而清了清嗓子。
手中的針硌著冰冷鎖妖環一使力,馴獸師側耳聽著“哢嚓”一聲輕響打破寂靜,瞬時眉開眼笑,微微頷首,樣子十分得意。
右梧看到眼前的一幕便緊張起來,心跳快了許多,頭腦中不停回蕩那聲清脆的聲響。眼看著原本扣得緊緊的鎖妖環從中部齊齊裂開一條縫,接著縫隙越來越大。
馴獸師笑出聲,雙手分別握住兩半,輕輕一掰,一聲鈍響之後鎖妖環便徹底成了兩半,從團子頸上滑落了下來。
兩半鐵環方一落地,便有一股清風自團子身上驀地竄出,繞著它轉了幾個圈之後又如同方才的憑空出現一般憑空消失沒了蹤跡。
馴獸師看著眼前景象咂了咂嘴,心裏似乎思量著什麼,卻不話,隻將取下的鎖妖環收進工具箱。
右梧長出一口去,向前傾了傾身子,理順團子頸處被鎖妖環壓得稍顯淩亂的絨毛。
馴獸師一隻皺巴巴的手按上右梧肩頭,“孩子啊,芊靈獸受得皮肉傷倒沒什麼大礙,要緊的是它此次被傷及了本原,這本原呢,你我看不見摸不著,卻是對妖族來比心髒更為重要的東西……哎,多了你也不明白,總而言之呢,它這身子早晚會好的,本原卻不知道能不能恢複如初。”
右梧不抬頭,表情隱藏在額上發絲投出的陰影中,問道:“老先生隻告訴我有什麼是我能為它做的就好。”
馴獸師高深莫測一笑,邊整理工具箱邊:“凡事莫強求。”
右梧抬起頭,“先生這樣講,也就是有強求之法了?”
馴獸師大笑,“我聞著這芊靈獸身上味道有些熟悉,隻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眼睛一眯,“芊靈獸……芊靈獸,本就是某種草木孕育出的身子,若知道它是借何種草木所生,也多少能幫它早些恢複。”
右梧眼中瞬時露出光彩,“是六月雪,沒錯,它也過自己是吃著六月雪的果子長大的。”著噌得站起身,瞬時感覺到坐久了的腿腳一陣酸麻。
馴獸師道:“原來如此。”又仔細審視起團子,從頭打量到尾,臉上始終掛著微笑。
右梧道:“那我這就去摘果子給它。”
馴獸師輕輕擺手,“不急不急,先靜養幾日待它醒了再。”
右梧剛邁出的腳收了回來,點點頭,不再什麼。
看向窗外,約摸已經接近正午。這一夜加上半隻抱著團子陪著它倒覺得時間過得快,等待馴獸師解開鎖妖環也覺得是個近在眼前的盼頭。如今鎖妖環解了,白團子仍是沒醒,便突然覺得心裏更空了些,十分難熬。
茫茫然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懷中的團子還是當初撿到時的那副可愛柔軟慵懶模樣,抱它在懷中的心情卻截然不同了,雖然是同從前一樣輕飄飄沒有實感的身子,此刻卻沉甸甸地壓在懷中。
埋在記憶深處的那一幕又泛上心頭,右梧仿佛看到眼前寒光一閃,接著一柄劍直直紮入那具軀體將其刺穿。
血液迸濺,香氣蔓延。
不過是苦肉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