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難道因為自己早上錯了話?右梧心懷疑問跟著月謙往花廳走去,“怎麼好端端又喝起酒了?燒還沒退呢吧?我看該叫胡大夫來這裏住下,時時數落著他,看早上的情形,風叔叔倒是對他的話還上心些。”
月謙道:“中午主人本要酌一杯,被我勸住了,喝了藥好好睡了一下午,也不再提飲酒之事,偏偏方才子清帶了整整三大壇酒來,他又了解主人喜好,三壇都是上好荷清酒,連酒具都一並帶了,一副不醉不歸架勢。主人就這麼同他對飲上了,我怎麼都勸不住。”
右梧嗤笑一聲,“原來是子清。”
雨絲始終細如牛毛,靜悄悄的,似一團濃霧令地間的界限模糊。
離花廳還有幾十步距離,右梧便聽到一句,“多情自古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雖然有些模糊,卻分明是龐子清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的語調配著酸腐的詩句,倒是十分合襯。
花廳外竹枝搖曳,竹葉皆被雨水潤濕,更是青翠欲滴。
剛到花廳門前便聽見龐子清,“右梧,來得正好,陪我們共飲幾杯。”話間便又取出一隻酒盞,待右梧到桌前時,酒盞中已經盛滿了清透酒漿。
龐子清將酒盞放到右梧麵前,道:“來來,正是恰逢夏末煙雨時,猶憶初夏荷瓣香。此情此景,不痛快醉上一場,更待何時啊?”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龐子清倒是沒喝幾杯,卻因為心頭鬱結,早早就有了幾分醉意。
酒桌上就見龐子清一反常態,十分聒噪,叫完右梧又叫月謙,“月謙你回來了正好,也賞臉喝一杯吧,這些年,我一直沒機會同你好好敘一場……哎……”邊邊歎氣,給自己滿了一杯,“先幹為敬。”
右梧一眼掃過神色各異的幾人,開口道:“你們這對竹賞雨,果然風雅得很。”目光落在麵著淡妝的女子身上,又道,“三娘這會兒過來,姐姐們都還有人照應麼?”
三娘剛要開口,木風便道:“珺卿,那些賬目我多留兩日,待賬房核對完再叫人給你送過去,現在色已晚,不如你早些回去吧。”
三娘不緊不慢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飲了半口道:“瞧瞧這二位爺,竟是都看厭了三娘我不成?若是厭了便明,我雖沒什麼見識,到底還有些自知之明,下回交賬目,我叫個更標致年輕的過來,各位看著也更舒心不是?”
木風道:“珺卿多心了,我不過覺得雨路滑,你回去晚了不方便。”
三娘玉頰帶笑,撚起粉色香帕,替木風輕輕擦了嘴角,“難得風爺如此關心,既然您擔心我晚歸不便,我今夜便留下可好?”
木風道:“都是月謙誇大其詞,讓你多慮了,我不過是染了些風寒,喝點酒還剛好能暖暖身子,你不用勞神在這守著,回去吧,我自有分寸。”
三娘道:“風爺您今日酒興正濃,我自知人微言輕攔阻不住,但酒多傷身,我若就此回去了,也要整晚擔心無法安睡,倒還不如留下伺候著,我雖然笨手笨腳,卻還比尋常丫頭細致些,伺候您也妥帖些。風爺若是不嫌棄我,我便厚著麵皮留下了,不為別的,隻求個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