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卻睜著一雙迷離且朦朧的眼睛看向右梧,不聲不響,隻緩緩抬起手臂。寬鬆輕盈衣袖滑到肘部,露出凝脂般肌膚,半夏雙臂環繞住右梧的頸子,輕輕施壓,將他帶向自己。
右梧麵前光線一暗,接著便感覺到鼻息之間全是六月雪的香氣。此刻微風和煦陽光溫暖,頭頂樹葉摩挲遠處泉水清響,形容不出的氣氛讓他一時有些身處雲霧繚繞之中的錯覺。愣了愣神,心中一猶豫,就又錯過了抽身的時機,隻得有些無奈地跟半夏保持著幾乎貼身的距離。
半夏的皮膚總透著些涼意。右梧此時正覺得穿過樹蔭的陽光仍然教人氣悶燥熱,脖頸上微微發燙的皮膚被半夏微涼的手指貼著,隻覺得十分舒服,心下覺得這妖獸幻出的人形真是好處多多,大夏裏貼得近些倒能納涼。隻不知道有沒有冬暖夏涼的效果,不然晃過短秋入了漫漫嚴冬,就要仔細著同這人保持些距離了。
良辰美景春色無限,右梧心中卻在想著些無甚情趣的瑣事,人一走神眼中便有些虛浮,雖然仍看著半夏,目光卻好像已經穿透眼前事物看到了遙遠的際。
半夏將右梧再拉近了些,呼出的氣息繞過他的耳鬢。
“在看什麼?難不成我臉上也有樹葉?”
右梧恍如剛剛被耳邊的微顫從盡頭拉回來一般,雖然回了神,目光卻有些茫然,反應有些遲鈍,半夏的這句話不知繞了多少個彎才終於被他聽進心裏,釘得心神一漾。
右梧向後撤了撤身子,認真看向半夏,好像自己才是從半夢半醒中忽然醒來的人那般,思緒連貫一段空白一段,不太能銜接得順暢。
“我……你剛什麼了?”右梧從半夏懷中抽身出來,伸了個懶腰道,“大概是昨晚上沒睡好的緣故,加上剛剛被太陽曬得舒服,腦子就有點暈,耳朵也不太好使。”
右梧邊這樣著邊心道,可不是腦子暈了麼,怎麼就想著去偷看人家睡覺了呢?還被抓了個正著擠兌著。更可怕的是自己居然一時覺得很受用還有些恍惚起來……哎,可見這美色還是勿近為妙。
半夏理了理肩頭上的長發,起身道:“為了那呆子一夜不睡,這會兒才知道暈了麼?”
右梧馬上明白過來,這“呆子”指的是木風,自己一夜不睡確實在思考關於木風的事,但……你這家夥怎麼知道我沒睡?
右梧擠眉弄眼道:“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重傷,話你其實早就醒了吧?你這個壞心眼兒的,我那麼擔心你,你倒好,弄個娃娃出來糊弄我,自己卻躲在暗處看笑話是吧?”
右梧這些話打趣一樣出口,半夏卻久久沒接話,右梧見他似笑非笑表情,心中暗暗猜測著,不會是生氣了吧?這麼大人了還孩兒脾氣不成,了你一句壞心眼兒你就翻臉?
不過要真起來,翻臉也是該的,平白著救了自己一回居然還被擺了一道,今好不容易恢複了妖力,剛一見麵卻又被自己揪著衣襟怒目相對了一番。這本該感恩戴德認真道謝的話,自己拖拖拉拉,從早上到現在已近午時還是隻字未提,不該的話倒是洋洋灑灑了一車。
右梧有些心急,但是現在這場景,心中滿滿的感激話語卻隻是一個字都不出口。至於為什麼,就連自己也想不太明白,大概還是個時機問題,這一上午都沒個好好話的機會,到如今終於兩人麵對麵無旁人打擾了,卻總覺得有些話,心裏想著可以,真要出來就過於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