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抬起頭，一雙清亮眼睛看著右梧，忽然就不作聲了，惹人憐愛的眼中透著些迷茫不安。
右梧指了指地上，對那孩子：“你現在坐的，是我的地盤兒。”
那孩子聞言，忙把麵前豁了一個口的討飯碗抱進了懷裏，其中寥寥可數的幾枚銅錢碰撞出清脆聲響。他抬頭看著右梧，目光躲閃，一張消瘦臉，麵頰有些凹陷，臉色很差，五官中最為吸引人的就是那雙會話的眼睛。
右梧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自己到底不是個名符其實的乞丐，這混了兩年，也還是皮光肉嫩的，別跟老乞丐們沒法比，就是跟眼前這個約摸八九歲的乞丐，也是比不了的，一看就是沒被欺負過的樣兒。
這連著幾條街的混混，白了都是跟著木風手下那些人混飯吃的，這兩年下來，右梧明白得很，那些人雖然從不在自己麵前露頭，卻是一直在暗中注意著自己保護自己的，自己這逍遙快活的乞丐生活，終究還是拜木風所賜。
想到自己也許這輩子都會生活在木風的影響下，右梧不由有些感慨，貼著牆就往地上一坐。
那孩子見右梧坐下，謹慎得往邊上挪了幾分，還是一臉委屈樣，讓右梧不禁十分想照照鏡子看一下自己的樣子到底是有多像個欺負孩子的惡徒。
“別怕別怕，都是同行，我還不至於麵目可憎吧？不過你坐的位置，確實是我的，我在這兒都待了好些年了，連這一塊兒地上有幾隻螞蟻我都知道，那個所謂日久生情嘛，我對這塊地是很有感情的。你看這條街也長得很，你又是新來的，不如換個地方，往那邊挪挪怎麼樣？”
那孩子又搖搖頭，猶豫片刻，終於開口了，“我娘，要我在這裏等她，所以我就在這，哪也不去。”
右梧抓撓著手臂上被蚊子叮出的包，問道：“你娘去哪了？什麼時候回來？”
“娘她去想辦法弄點吃的，然後讓我看著這個碗，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我都等了好多了……”那孩子邊邊把懷裏的討飯碗露出一個角給右梧看，看完後又馬上緊緊抱回了懷裏。
右梧撓撓頭，心這不靠譜的娘，怎麼就能把孩子一個人扔大街上了？轉念又一想，卻想到了自己時候被“爹爹”賣掉的情形，心也許這孩子跟自己遭遇類似，那個當娘的也許根本就沒打算回來領他。
正在右梧琢磨著下句話該跟這孩子些什麼時，就聽到一連串的咕嚕聲，他看向身邊的孩子，隻見家夥垂著頭，正蜷縮身體用力按住肚子，那咕嚕聲卻還是叫得甚為歡暢。
“你不會這些都沒吃東西吧？”右梧試探著問。
那孩子點點頭，“我要在這裏等我娘。”
真是個死心眼兒的娃子。右梧道：“你不吃東西，餓死了還怎麼等你娘啊？”
那孩子皺著眉看向右梧，“哥哥……”一聲叫得甚甜甚真誠，“你有吃的麼？能不能分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