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少華是被武裝部兩個年輕的幹部押送著離開武裝部的辦公樓，上了一輛懸掛軍牌的2020S吉普車來到市公安局治安大隊，關進了一間窗口高聳、四麵白牆的臨時羈押室。
因為涉嫌傷害他人，孫少華進了治安大隊後便被帶上了手銬。
已經過了中午的飯點，孫少華卻一點也不餓。回想起上午自己的過度莽撞和衝動，他心裏開始有了絲絲悔意。把武裝部長的辦公室窗戶砸了個大窟窿，據說又把他座駕的後擋風玻璃也給砸碎了，這禍闖的實在有點大。即便是太陽從西邊出來，讓自己翻盤當兵入伍的可能性也為零，當兵沒戲，意味著自己醞釀了半年想通過入伍改變命運的美好願望隨即變成了過往的雲煙。
敢問路在何方？孫少華想起了電視連續劇《西遊記》裏的主題曲，也想起了中學時代郭長青給自己起的外號“孫猴子”，這個孫悟空鋤強扶弱，嫉惡如仇，有膽，有才，有識，更有著通天的本領，反過來自己呢，好像上述優點都沒有，連一個喜歡自己的陳香都不敢有著排除萬難的擔當，現如今，所寄托的美好願望也化為泡影，他坐在令人壓抑的羈押室裏，心情極度的灰暗濕冷。
孫少華的大腦正胡思亂想、左奔右突地瞎尋思著，下午兩點左右，羈押室的門忽然一開，一前一後走進兩個年輕的警察，手裏拿著筆和橫格記錄本模樣的稿紙，一臉嚴肅地坐在他麵前的一排桌子後麵，正不停地打量著自己。
孫少華忽然對其中一個三角眼，高顴骨，大鼻頭的警察感覺非常眼熟，但一時又記不起來。
“姓名？”
“孫少華。”
“年齡？”
“十九歲。”
……
這位孫少華眼熟的三角眼年輕警察在訊問完孫少華的自然情況後，忽然問：“知道你為什麼被帶到這裏來嗎？”
“不知道。”
“嗯？不知道？！”兩個年輕警察聽到這話幾乎同時抬起了頭。
“是你到武裝部尋釁滋事，動手偷襲秋部長不成，打碎了部長辦公室的窗戶，又砸碎了部長轎車的後擋風玻璃，這些不是事實嗎？！”負責問訊的三角眼警察眼睛一瞪，厲聲說。
“把轎車後擋風玻璃也給砸碎啦？！”孫少華聽到這個消息吃了一驚，他知道，換一塊這種轎車的擋風玻璃，價格不菲。
“嗬嗬，賠償這麼一塊擋風玻璃，至少也得八百塊！”三角眼警察似乎看穿了孫少華的心思，不失時機地補了一句。
“啊？！”聽到這個價格，孫少華嚇了一跳，這八百塊足夠他在建築公司幹上三個月的工錢！於是他趕緊辯解：“警察叔叔，這絕對不是我砸的！”
“孫少華！不要耍賴和狡辯，比你難纏和無賴的人我們見得多了，好好交待和說話，否則你沒什麼好果子吃！”三角眼警察板起臉，鄭重警告著孫少華。
“不敢不敢。”孫少華臉上帶著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他想了想接著說：“我說的是實話，是秋部長拿煙灰缸砸我，我躲過去以後，一定是煙灰缸砸碎了窗戶玻璃，落在外麵砸碎了轎車的擋風玻璃。”
此時的孫少華越來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在心裏清楚，這是在公安局，決對不是簡簡單單承認了錯誤就能輕易過關的。
“噢？！”三角眼警察聽了也一愣，這是跟他接收的到完全相反的信息，到底哪方的信息是真的？！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孩子大鬧武裝部長辦公室？！這得有多大的膽子？仔細分析起來有點匪夷所思，他沉吟了一會兒，點上一支煙，仔細端詳著孫少華，好半天沒說話。
“我說的是實話，你們想想看，我是入伍積極分子，求他幫忙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打他呀？！”孫少華看了看三角眼警察的表情，馬上露出一張無比真誠的臉，信誓旦旦地說。
“你說說看，秋部長為什麼打你呀？”三角眼警官眯起了三角眼，目無表情地盯著孫少華。
“因為，因為我和秋部長的姑娘搞對象，秋部長堅決反對。”孫少華的大腦飛速轉動起來，決心把水攪渾。
“搞對象？！”三角眼警察一臉的困惑，他扭頭看了看身邊記錄的年輕警察，又扭過頭來想了想問：“他為什麼反對呀？”
“因為他們是城裏人，我家是農村的。”孫少華故意底氣不足，神色暗淡地說。
“噢，你們關係進展到啥程度啊？”三角眼警察眯起眼睛看著孫少華，似乎很感興趣。
“程度？！”孫少華沒太聽明白，隻好說：“關係很好啊。”
“我說的是程度，打個比方，比如說拉手啊，親嘴啦，甚至還什麼的。”三角眼警察眼角一揚，循循善誘地提醒著，絲毫沒有顧及旁邊記錄的警察看過來的異樣眼神。
“…哦，拉過手，也親過。”孫少華慢慢漲紅了臉底著頭，遵從著三角眼警察的思路，扭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