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來吧。”陳安世說。

跑堂從櫃台上的酒缸裏打出兩碗酒來,放在小文他們麵前的竹桌上,又伸出全是繭子的油手,攤在陳安世麵前,“四文。”

“現在就要付嗎?”陳安世吃了一驚。

“我這裏的規矩都是現付的,不然我一錯眼你們跑了,我向誰要去?”

陳安世從袖裏掏摸了半天,小文以為他沒帶錢時,他卻掏出了一錠五兩的銀子,“我隻有這個,沒帶銅錢。”

店堂裏再次安靜下來。那跑堂的翻了白眼看陳安世,“客官不要拿我們打趣,我這裏找不出這麼些錢來。”

“連菜錢也一並先付了。”

小文低了頭喝碗中的酒,隻抿了一小口,就覺得味道的確不錯。但她主要是為了擋住自己那忍不住的笑。

那跑堂卻有些惱了似的,“客官不要拿我們做耍,有散碎銅錢快些拿出來。”

陳安世卻不知是真呆還是假呆,“我隻有這個……不然,用銀剪子剪了也成,”他看起來好像真是呆裏呆氣的。

“銀剪子!我這店開到現在,還從未見到過銀子,如何有那種東西!”跑堂真惱了,“沒見過這樣吃霸王餐的!看似好好的兩個公子小姐模樣,卻用這招嚇唬人!看我這小店好欺負是嗎?也不打聽打聽,這店是哪個開的!”

“那個開的?”陳安世看似隨口一問。

小文這下確定陳安世是在故意鬧場了。

跑堂張了張嘴,卻又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轉身又去了後麵。

小文抬頭看陳安世,陳安世衝她眨眨眼。小文卻覺得不那麼妥當,手中更握緊了那把短匕。

不一會兒,通向後麵的門簾一挑,一個膀大腰圓的油膩漢子走了進來。他的臉盤圓大,眼睛有些突出,半張臉都被粗硬蓬亂的絡腮胡子遮著,那胡子看起來像用舊的鬃刷,上衣的衣鈕未係,腆出個光光的大肚皮,兩隻胳膊看上去倒有小文的腰粗。他一進來,店堂裏立即又安靜下來。小文注意到此人身上疤痕累累,細看竟全是刀兵的傷痕,顯然是常與人拚鬥。

他雄赳赳的闖到小文他們這一桌前。這大漢先看了一眼小文,立即有些邪惡的半眯了眼,小文沒有動,也沒有表情。那大漢看了她有小半盞茶的工夫,這才咂咂嘴,轉了頭去看陳安世,隻一眼……他就愣住了。

好一會,大漢才慢悠悠的對陳安世說:“是這位客官要砸我場子嗎?”

“我……我付錢。”陳安世裝小心翼翼的樣子,把桌上那五兩銀子向前推了推。

大漢對那銀子看都不看一眼,“客官點的酒菜,總共不到30個銅錢,你這麼大一錠銀子倒是要買我菜呢?還是要買我店呢?客官若實在沒有散碎銀子,就算我請客吧。”

“30個錢?”陳安世似乎是真的吃驚了。

第30章 危急

“小本經營,自家釀的酒,自家摸的魚,不值什麼,客官點的已經是店內最好的酒菜,若是這些泥腿子,行腳商,都是隻點一盆螺螄下酒,那一大盆才二個銅錢。”那大漢指點著店裏的其它客人,“百姓寒苦,比不得大人大手大腳。”

說得店裏其它客人都頻頻點頭。

小文的眼睛睜圓了。

那大漢說完轉身就想回到後麵。

陳安世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手一拍桌子,一聲低嗬:“沈三!”

那大漢腳下一頓,慢慢地轉過身來,瞪了一雙暴眼,“陳大人?”他果然一眼就認出了陳安世。

兩人對峙。小文眼尖,看到店裏的許多人開始從身邊的包袱裏掏摸,知道那是在摸兵器。於是她不斷的向陳安世打眼色,希望能盡量先向外退。可陳安世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見那跑堂的手也藏到了櫃台的後麵,小文慢慢站了起來,用空著的那隻手扯扯陳安世的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