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村子裏現在還剩多少人?”蕭明不動聲色地問道。
聽見這個問題,老人看了蕭明一眼,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詭異。
“兩個人。”
老人笑道,用尖細的手指撓了撓臉。
“就剩我跟我孫子了。”
“其他人呢?”
蕭明明知故問地看著那些人形景觀,聽著耳邊老人那古怪的笑聲,隻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打一年前開始,它對祭品的要求忽然變高了,不要那些牲畜祭品,隻要活人,聽祭司說……它好像要徹底複蘇過來了,它準備重新回到這個世上,它說自己要帶領我們梅山村的人走去外界。”老人怪笑道,“它許我們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一旦追隨它走出梅山,每個梅山村的人都會變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
“我聽著這怎麼像是邪教頭子洗腦呢……”魯裔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反正很多人都信了。”
老人笑道,慢悠悠地掏出煙盒又想點一支,但此時他才發現這盒煙已經抽完了,滿臉失落地隨手揉皺就想丟到一邊。
見狀,魯裔生便從背包裏拿出一盒未開封的中華煙,走過去遞到了老人手裏。
打開包裝,老人點了一支,又遞了一支給魯裔生。
“味道不錯啊。”老人笑著說道,似乎是第一次抽這牌子的煙,表情很是享受,“我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說到它許諾我們榮華富貴,讓我們自願選出一個祭品給它。”
“第一個被當成祭品的是仲老四他爹,那老東西的年齡跟我一樣大,估計也活不了幾年了,所以村裏人都把他選出去了……其實我覺得年齡隻是一部分原因,主要他脾氣太臭,村子裏誰都不待見他。”
“那老家夥死了之後,大概半個月吧祭司又帶話回來,說那個祭品讓神很不滿意,它想要的是生命力旺盛的祭品,譬如年輕一點的,所以村子裏的老年人就這麼被排除了,第二次被送上去的祭品就是青壯年。”
“每隔一個月,它就會找我們要一次祭品,最開始隻要一個人就夠,之後每次都要兩個甚至三個……我的兒子兒媳就是最後一批被送去當祭品的人。”
老人說到這裏,似乎眼睛變得有些幹澀,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其實我早就覺得那個神不對勁了,但村子裏的人誰也不信……他們覺得那東西說的一切都是真理,但真理不在它嘴裏啊,為什麼都不信書裏說的那些知識呢。”
老人萬分苦澀地說道,低下頭默默地抽著煙。
“我原先是村子裏的教書先生,二十歲那年我就開始教孩子們認字識字了,自從那東西出來……沒人願意相信我的話,沒人來我這裏上課,我曾經對它的要求提過一次異議,但就因為我提出的那一次異議,祭司帶著村子裏的人燒了我的書房,他們說真理不在那些蕭舊的書裏,那些都是寫出來騙人的。”
話音一落,老人突然笑了起來,肩膀不停地抖動著。
“村子裏的青壯年死光了,祭司就讓我們把孩子拿出來當祭品,其實我早就猜到了,它的胃口越來越大,哪怕我們把整個梅山村都填進去也不一定能喂飽它,更何況它在享用祭品的時候,也在不斷蠶食梅山裏的那些生命,每天都有很多動物死在山林裏……到後幾個月我們在山裏都見不著動物了,也就隻有一些鳥還僥幸活著。”
“其實村子裏的人都舍不得自己家的孩子,所以誰也不想第一個把自家孩子送去當祭品喂那個王八蛋,但不送不行啊,祭司都發話了必須要送,到最後就是抽簽決定……祭司抽出來的第一個祭品,就是我孫子。”
說到這裏,老人略微停頓了一下,目光複雜地在附近的人形景觀上掃視了一圈。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
老人笑了笑,但看起來卻並沒有那麼開心。
“但我們遲早都要死,那還不如搏一次,所以我隻能把他們都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