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快了,他又貼近一步,伸出雙手想去觸碰她,卻又驀得僵住,他看向一旁的薑尚宮,眼底似有一絲尷尬閃過,訕訕的收回手,轉而向永嘉低身行禮:“臣多謝殿下出手相助。”
永嘉忙扶起宋思樓:“宋哥哥不必多禮…丞相的身子可還好?”
宋思樓聞言,眼底才有的一點光亮暗淡下去,他搖了搖頭:“不好…隻怕…隻怕難能過了這個年。”
永嘉心上一沉:“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隻管開口,我一定盡全力而為。”
宋思樓道了聲謝,房中燭火閃爍,他垂著頭沉默了半晌,忽然抬頭看向一旁的薑尚宮:“我可以與殿下單獨說些話嗎?”
薑尚宮聞言遲疑,望向永嘉。
宋思樓亦凝望著永嘉,深黑的眼眸滿是期待,盼著她點頭。
數月未見,他消瘦了許多,兩頰凹陷,下顎布滿青色的胡茬,眼底充斥著血絲,永嘉從未見過這樣的宋思樓,從前的他永遠是風度翩翩,笑起來溫柔又幹淨。
她望著他,望著他的狼狽他的憔悴,似乎可以見到他所吃過的苦,那些因她而受的苦,那些本不該由他承受的苦。
永嘉點頭:“好。”
宋思樓笑起來,眼底的血絲似乎更紅了。
薑尚宮垂下頭,退到屋門外。
“臣也許…要在京城多留一陣。”宋思樓與永嘉隔著房內的圓桌坐下。
永嘉聞言略有遲疑,卻先未開口。
“父親也許挨不過今冬…臣不敢走,臣怕一旦走了,再回不來,連父親的葬禮都看不到。”
永嘉望著對麵頹廢的宋思樓,歎了一聲:“你既已有打算,若需什麼,告訴我便好。”
宋思樓有些意外:“殿下不攔著臣嗎?”
滯留京城這件事,理智上講,永嘉是不讚同的,一旦未來哪一環出了問題,被沈邵發現,揪出來,她們所有人都要倒黴。
可父子親情,宋思樓與宋老丞相的感情不亞於她與父皇。她由記得父皇走時,心上的疼,像一把鋒利又遲鈍的刀,反複的割在心口,她有切膚之痛,又如何能開口讓他此時離開。
永嘉搖了搖頭:“你留在京中一切小心為上,若有可能…我去求求陛下,讓他放你回來。”
“殿下近來過得好嗎?”宋思樓第一眼便看出永嘉瘦了,瘦了很多很多:“臣不在的日子裏,陛下可有為難殿下?”
永嘉低垂下眼眸,聞言,濃淡相宜的眉毛忍不住輕蹙,僅是一瞬,她便仰眸望著宋思樓笑了笑:“沒有…陛下沒有為難我。”
宋思樓望著永嘉唇畔的笑,一時晃神,他也扯出些笑來,遲疑又期待的問:“殿下…還願意…與臣在一起嗎?”
永嘉呼吸一滯,她躲閃目光,垂頭僵坐片刻,忽從桌前站起身:“我該走了。”說著便帶起帷帽向屋門走。
宋思樓在後站起身,他望著永嘉的背影:“臣知道…臣無能…臣保護不了殿下…甚至臣還要反過來麻煩殿下…臣隻是,隻是…”
“宋哥哥,”永嘉腳步一頓,卻未轉身,她微微仰頭,似乎不願讓眼底的溼潤掉出來:“別再等我了。”
屋門一開一合,鐫刻在心上的身影,不見了。
宋思樓僵在原地,他望著那道門,漸漸視線模糊,他的心似被巨石碾著,抽搐的疼,眼淚掉下時,他忽然大笑起來。
“宋哥哥,我要守孝三載,你…還等嗎?不如我去找父皇…”
他那時聽了,急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閉上眼,鼓起勇氣,與她道出心底最真的話。
“臣要等,不管多久,哪怕長至一生,臣也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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