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煎藥,又回到床榻前,替永嘉施針固胎。
“昨日還好好的, 今日這是怎麼回事?”沈邵急的嗓音發抖。
何院首聽著沈邵的問,下意識要開口,卻忽而一頓,他注意一旁站著的薑尚宮。
沈邵看了眼薑尚宮,見她滿臉的急色,又看向何院首:“說。”
“殿下這胎原是不穩的,切忌顛簸勞累…不知殿下今日可是出府了…”
沈邵立即看向薑尚宮:“你們今日都去哪了?”
薑尚宮心底一時沉吟:“稟陛下,殿下與惠王爺一同去了京郊看望淑太妃,想來是來回路上太遠,收了顛簸。”
“京郊?”何院首詫異:“這也太遠了,陛下,依臣愚見,長公主殿下切莫再出府行走了,必要靜靜臥榻修養,否則隻怕龍胎難保,殿下的身子亦會受罪。”
沈邵盯著薑尚宮:“可聽清楚了?”
薑尚宮對上沈邵的目光:“是,奴婢記下了。”
沈邵揮手命薑尚宮退下,薑尚宮看著昏在榻上的永嘉原是遲疑的,但見沈邵態度堅決,隻得低身退下,跑去偏殿看著煎藥的小廝。
夕佳樓內隻剩沈邵與何院首。
沈邵盯著永嘉蒼白的小臉,心口發疼,他將她蓋著的被角掖好,接著站起身朝窗邊去,何院首連忙起身跟上。
沈邵立在窗前,外頭落日餘暉透過窗上的明紙照進來,將他一半的身影照亮,沈邵背對著何院首:“你與朕說實話,這孩子究竟能不能保住…”
“臣不敢欺瞞聖上,殿下已有滑胎之兆,待服下三味湯,龍胎能否保住皆看命數…”
何院首站在天子身後,他垂首而立,目光所及,似乎能瞧見天子背在身後,隱隱克製卻愈發顫唞的大手。
“若孩子沒了,她的身子……”
“臣會盡畢生所學為殿下調理。”
日落銀河,天際漫漫無光,似會有星河居上,疏疏遙遙,不知黑夜似何漫長。
三味湯是沈邵親手喂永嘉喝下的,他在她榻前整整守了一夜,他不敢想若孩子保不住,若永嘉因此傷了身,再不能生養…
漫漫長夜過,翌日清早,王然從樓外進來,見一夜未寬衣合眼的沈邵,心頭一頓,他開口提醒:“陛下,該要上朝了。”
沈邵聞聲未動,他目光留在永嘉身上,不肯移開片刻,他握著她的手,將她本是冰涼的小手捂的溫熱。
“通知各部,今日早朝免了。”
王然聞言一時愣住,天子自登基以來,酷夏寒冬,便是病了,也從無一日曠朝,王然怔愣許久,才低頭稱是,退了下去。
沈邵一整夜未合眼,他仔細觀察永嘉每一瞬的反應,她前半夜是極為不安的,後半夜才漸漸睡熟,沈邵心裏一直念著何院首的叮囑,知道這是起了藥效。
他整夜未睡,除了看著她守著她,也想起很多往事來,他想起年少時的她們,想起她待他的諸般好,也想起她如今對他的厭。
永嘉睜開眼時,殿內的火燭燃著,光影打在床榻旁依靠著睡去的沈邵身上,燭光將他的眉眼照亮的分外清晰,她一身的冷汗黏在肌膚上,四肢動不得,小腹卻一片暖。
耳畔有玉質器皿碰撞的聲音,永嘉尋聲看去,是薑尚宮正在收拾碗碟。
“尚宮…”永嘉嗓子發啞:“我睡了多久?”
薑尚宮心頭發酸:“殿下暈了一天一夜了。”
永嘉意外:“我怎麼了…”她恍然想起什麼:“孩子…”
薑尚宮聽永嘉聲音一時緊張:“孩子平安…”她還想說什麼,卻顧念一旁淺睡去的沈邵,不好張口。
薑尚宮收了東西退下,夕佳樓的門關上不久,依靠在床側的沈邵身子一晃,他睜眼醒來,模糊間對上永嘉投來的目光,霎時心間如鼓,待看得清晰,麵上忍不住笑起來。
永嘉看著沈邵,他麵容憔悴,眼下的血絲條條清晰可見。
沈邵一畔笑著,一畔拉起她的手,她的掌心貼在他的臉側,他望著她,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永嘉試探著想將手抽回來,卻被沈邵緊握著不肯放,兩人一時沉默。
夕佳樓的殿門開了,薑尚宮端著何院首新煎的藥走進來,永嘉深覺這姿勢古怪,見薑尚宮進來,更是一用力,將手臂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