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東霆不用問也知道師弟受了傷,連忙張口換氣,從燕子穿雲縱變化為千斤墜,身子猶如一枚炮彈般落了下去,避開了空中少林四僧連綿不絕的進攻。在將落地之時,他急問道:“師弟,傷在哪兒,重不重?”
“食指,斷了!”祖悲秋語帶哭腔,沮喪地說,“點不了穴了。”
“你不會用中指嗎?笨!”鄭東霆罵道。四麵八方十幾根長棍此起彼伏地連綿攻來,他連忙施展輕功在棍影中殊死掙紮,企圖找出一條逃生的出路。但是少林羅漢陣精謹嚴密,攻勢如潮,少林弟子的招式沉厚雄渾,毫無破綻,不求用功,但求無過,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
“師……師兄!這是羅漢陣,你要找陣眼!陣眼就是破綻!”祖悲秋握著自己手指,哼哼唧唧地說。聽到師弟的話,鄭東霆一陣欣喜:這小子居然研讀過羅漢陣的陣法。這也難怪,牧天侯曾經多次潛入少林藏經閣盜取經書,沒少和少林弟子交手,少林羅漢陣的秘訣他豈會不知。
“陣眼在哪兒?”鄭東霆一腳輕點在迎麵掃來的一棍上,身子就勢一個旋風舞落葉,從屋子的西南轉到東北,閃開七根長棍的連環進襲。
陣眼事實上就是主控陣型變換的少林棍僧。十八羅漢陣所有的變換都要由他來決定,每一次變陣之前,他會向所有同門下達相關的指令。因為陣眼在指揮之時,會有瞬間的心神分散,成為陣法中最弱的一環,所以少林棍僧不但會利用傳音入密來指揮陣型變換,而且每隔一段時間,他們都會根據陣型有默契地輪流擔任陣眼,令唯一破綻更加隱蔽。
祖悲秋睜大了眼睛,仔細觀察著周圍交相攻來的少林弟子的眼神。擔任陣眼的少林弟子除了要隨時注意自己的攻擊位置,還要留意各個同門的走位,以便在瞬間找到最佳的攻擊方法,所以他們的眼神不會總是盯在敵人身上,有的時候也會朝自己的同門看去。
“那個環眼僧人,他的眼神閃爍,他就是陣眼!”經過的仔細觀察,祖悲秋用中指指住一個大塊頭僧人,大聲吼道。
“呔!”鄭東霆立刻虎吼一聲,氣勢如虹地衝向這僧人。這少林僧麵沉似水地連退三步,一橫長棍,斷喝一聲,聲如悶雷。兩麵同時閃出四根長棍,擋住了鄭東霆的去路。他縱身而起,身子旋風般轉了三個圈,閃過四根長棍的聯擊,剛要再次衝向那個僧人。祖悲秋突然一指身後,叫道:“陣眼換了,現在是那個大小眼的僧人。”
“啊?”鄭東霆忙踉踉蹌蹌地止住前衝的勢頭,身子一歪,差點坐倒在地。就在這時,五根長棍得勢不饒人地掃來。他隻能勉強扭動身子躲過四棍,但是最後一棍角度刁鑽,實在無法躲過,隻能一扭身,讓開要害,讓自己的屁股挨了這一擊。少林僧人的棍豈是易挨的,鄭東霆隻覺屁股已經裂成四瓣,痛入骨髓。他拚命一咬舌尖,忍住劇痛,借著這一棍的勢頭衝到那大小眼的僧人麵前。
“不是,師兄,陣眼又變了,變成那個眯眯眼的!”祖悲秋手一擺,再次指向了一個遙不可及的距離。
“奶奶的!”鄭東霆拚出老命一扭腰,半空中變向,穿過數不清的棍影,朝著那長著一對細眼的僧人撲去。
“等等,陣眼又變了,是那個……”他剛衝一半,祖悲秋再次發聲。
“知道是誰了!”這一回,鄭東霆也發現了陣眼和別人的不同,嘿嘿一笑朝著心目中的正選陣眼撲去。誰知道他剛朝著這少林僧人衝了兩三步,身上就連中兩棍,整個人猶如沙袋一般被撞回了陣心。
“師兄,那個不是陣眼!”祖悲秋連忙叫道。
“你不是說眼神閃爍的嗎?不就是他?”鄭東霆痛得齜牙咧嘴,沒好氣地回道。
“師兄!鬥雞眼都是這眼神。”祖悲秋道。
鄭東霆突然用力一拉祖悲秋的手臂,頭朝正西方偏了偏。祖悲秋立刻心領神會,用力一點頭:“就是他!”鄭東霆雙腿一用力,朝正南方猛衝三步,引得十八羅漢陣聚攏過來,接著一個奇快無比的變向,閃電般撲向佇立在正西方的僧人。這僧人此刻正在秘密號令著陣勢變換,哪知鄭東霆居然準確無誤地判斷出自己是陣眼,一時之間不及躲閃,隻能咬緊牙關,一展手中的長棍,展開招式對準鄭東霆的小腹刺來。
鄭東霆長嘯一聲,將祖悲秋高高拋入空中。祖悲秋隻感到前一刻自己還老老實實呆在師兄背上,後一刻已經騰雲駕霧躥入高空。他不由自主地用雙手抱住膝蓋,轉頭朝周圍看去。隻見自己藏身的民居圍滿了黑壓壓的人群,明明滅滅的火把在城中彙成了一片光的海洋。看到他高高飛起的樣子,成千上萬的武林中人仰起頭朝他看來,仿佛祖悲秋化為了天外飛仙。一瞬間,祖悲秋湧起一股想學輕功的渴望。但是這念頭並沒有來得及在他心中存在多久,他的身子已經從上升變成了下落之勢,周圍的火把光芒化為了一條條長長的光蛇,在他的視野中扭曲變幻。
拋起祖悲秋之後,鄭東霆身子也騰空而起,端端正正踏中了迎麵刺來的長棍棍梢,整根筆直的長棍被他踩成了弓形。接著他一收力,整個人被長棍高高彈起,倒翻著跟頭來到了陣眼僧人麵前。隻見他的右腳一揚,腳尖撞在僧人的下巴上,將他高高踢飛,倒翻著跟頭狠狠朝後摔去。鄭東霆和這個僧人的身體在空中畫出兩個整齊的圓圈,同時落在地上。不同之處在於,鄭東霆單膝著地,而這個僧人則沉重地趴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