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著混沌不明的眼珠掃了我幾眼,接過連心手中的藥盞淺淺喝了口。連心遞過去一方白巾,將她溢出唇角的藥擦去。
“老婆子快不行了,這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弱下去,恐怕快走到頭了。”她又喝了口藥,將藥碗還給連心,“太苦了,等下再喝吧。”
“天香閣花不語,拜見百草堂主上連慧。”我例行公事衝她拜了下,將手中捧著的錦盒送到連心手裏。
“這裏是我最近才調製的香丸三十粒,待主上身子康複了,取些山泉水調和研開喝下去,最是健逸。”
連慧看了眼那盒子,將白巾掩在唇上,說道:“還算你這丫頭有些孝心,今日來百草堂,想必是有話要對老婆子講咯?”
我泰然自若站到連慧麵前,目光在連心身上繞了圈,又轉回去:“主上前日吩咐的話,我已盡數說給東皋的公子荻了。再過不了幾日,嫻月殿選主之時就可知究竟誰才是連浣背後的主使之人。”
“你是個聰明孩子,不用我多言,也知道眼下這宮裏有些不太平吧。”她眼皮微抬,略動了下,隨即又是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可惜我病了,照應不到你。此刻華容公子和荻公子都有可能是主使之人,既然有心人引你相見,必是對你有所求,到那時誰先動手,就是誰!”
我淡淡一笑:“主上說的是,但隻主上這病來得突然,怎麼恰好病在了節骨眼上呢?”
“前幾天,我聽說冼觴閣裏死了隻阿貓阿狗,老婆子近來精神短得很,沒心思理會人家這些家務事,莫非小丫頭想替人強出頭?”連慧四兩撥千斤,輕鬆將話鋒一帶而過。
“我沒這個膽量,也沒這個魄力。我今日來,一是來看望看望主上,順道看望看望連心姑娘。”我將矛頭一轉,輕巧遞到連心身上。
她原本立在近旁端著藥碗聽我們說話,忽見我將話題扯到她的身上,微微一怔,看了我一眼。
“連心姐姐來這含章宮,也有快三個年頭了吧?”我笑問。
她遲疑下,隨即點點頭:“我和不語姑娘當日一起進宮,姑娘莫不是忘了那日的情景?”
“我怎麼敢忘?這是我該記一輩子的回憶呢,你說是不是,連慧主上?”再兜一圈,我問回連慧。
她撐身慢慢坐了起來,臉上凝了層冰霜似的盯著我說道:“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總提它幹嗎?你今兒個若是來找連心敘舊的,老婆子可沒精神頭陪你繞彎彎耍心機,幹脆說清楚了,大家清淨!”
我雙掌合什,歎道:“好!既然連慧主上也想求個痛快,那我就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嫻月殿當日一別三年,主上藏得好密實,等得不就是今日這局麵嗎?”
她渾身一震,待要發作卻又穩了下來,目光在連心身上掃過,吩咐道:“這藥涼了,涼了就更苦,喝到心裏讓人難過。你去把這藥溫了再拿來,放兩勺蜂蜜進去。”
連心乖巧得像隻瓷娃娃,端著碗轉進後堂。我將視線調回來,和連慧默契地對望了下:“主上好手段,將連心姑娘教得這麼完美精乖,想來公子定會萬分歡喜她吧。”
連慧從榻上起身,走到我的麵前,尖利的指甲搭在我的臉上,輕輕拂了過去:“小丫頭,看來你已經清楚連心的身份。你猜,我現在在想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迎上她的目光,她蒼白的發絲垂下淡淡的幾縷,飄過我的眼前:“主上現在一定是想動手捏死我,如同捏死隻螻蟻那麼容易,可惜主上不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