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1 / 1)

了。”我恭身後退,將到門邊時故意停下腳步,不經意問道,“主上對公子知之甚深,可知公子心中真正所係?這世間可有公子不舍除去的東西?”

連心端著溫熱的藥汁走了進來,我衝她淺淺一笑。連慧針紮似的目光釘在我的臉上,悠然歎了口氣:“公子心中真正所係?誒,恐怕隻有那香雪海中虛幻縹緲的紙中人吧……隻是,她真的存在這世上嗎……”

隨著連慧的一聲歎息,我轉身走出百草堂。

嫻月殿前的廣場上,遠遠一輛華蓋宮車馳了過來,車角上的銅鈴叮當亂搖,將我的心神也搖散了。

車到身前時儼儼停下,姑姑伸出羽扇挑開竹簾,輕巧躍下車,竹簾再掀,露出一張清俊非凡的麵容。

那人隨在連真姑姑身後躍下車轅,長身玉立站在一旁。高挑挺拔的身段,明動飛揚的神采,幾年不見,他出挑得越發俊朗了。

我迎上去,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對他說道:“君家哥哥,多年不見,你還記得我嗎?”

他先是一怔,仔細地端詳了我片刻,我大方站在原地,任他打量,連真姑姑笑嘻嘻地望著我們。

君亦清臉上閃過欣喜,驀地抓住我的手臂叫道:“花不語!花家寨裏鬼靈精怪的小調皮蛋子花丫頭!真的是你?”

冷汗!多年不見,這君家小子居然剛來就拆我的台!

我拂開他的手,轉而握住,邊笑邊說:“君家哥哥幾年不見,可越來越俊啦!你的那匹照夜白呢?還像當年那樣神駿嗎?我可想死燈籠了,也不知它在花家寨裏過得好不好!”

君亦清任我握著手,如今他個頭比我高出了不知多少,神色間也多了份沉穩氣質,雖然是少年人俊俏的容顏,卻比同齡人看起來成熟著許多。

恐怕現在綠川岡地,為他瘋狂的女子更多了吧?

想起當年為他差點反目的花家二姐妹,我忍不住大笑起來:“君家哥哥如今身入含章宮,身份更加尊貴,卻不知這天下有多少女子傷碎了心懷,眼中流出的淚水怕不要彙集成河?她們日也◎

一點殷紅朱砂痣映在眉心,時常不注意,我自己也淡忘了它的存在。拿起一管口脂膏,我用小指甲挑出桃花膏子塗在唇上。

鏡中的女子星眸暗斂,英眉挺鼻,隻是以我這副尊容,在含章宮裏實屬稀鬆平常。

美人如織,繁花列錦,紅顏如月有圓缺,誰又能常保韶華不老?

打扮妥當,我起身,在雙臂間挽上一條黑紗飛綾,宮人看著那條紗綾的顏色欲言又止,我緩步走出行香水榭。

嫻月殿前的十裏華階兩旁端列宮人,我踏上雲階,款步朝著那座矗立高宇的白石牌坊而行。

邁步走進嫻月殿,冗長殿廊中鮫人燈明燒著油脂,一股混合著鬆油和肉香的氣息飄蕩在穹隆下。

眼前迷迷蒙蒙亂舞著飛綾帷幕,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狂卷起天梁上懸下的水晶簾,輕淺的冰晶亂撞聲彌漫在過道兩側,平添幾許詭秘氣氛。

這座殿宇即便空置了兩年,依舊讓人無端懼怕。走到盡頭,黃金雁翅榻上端坐的人不再是美豔絕倫的連汀,而是白衣素雪的公子蘭。

公子蘭一雙冰凝眼眸睥睨座下的眾人,隱含著至高無上的威嚴。不知是否出於錯覺,他坐在嫻月殿幽深的大殿之上,瀲灩眉目如輝月清冷,渾身散發出讓人由衷折服的氣度,仿佛神祗臨世般俯瞰著三千世界。

我隱在紛亂的人群中,心弦自見到他的那刻起繃緊,他鬢角的金冠劃過視線,有一瞬間的模糊,仿佛在某一年某一天,我曾見過這樣的他。

腦海中浮現出一抹翩躚白衣,遠遠地曳入長空,連綿雪峰屹立在天地盡頭,那人的金冠落地,滿頭青絲朔揚……

他開口說著什麼,山風太烈,我聽不清。

意識刹那間恢複清明,嫻月殿中冰淩繚亂。

我不著痕跡地看向連真,流矽,連浣,不知在她們的心中,又是如何期待著今日?

好戲,才剛上演。

大殿中聲音漸消,片刻之後靜得出奇,惟有陣陣風吹紗幕帶起的弧旋。公子蘭的目光轉過階下眾人,最終停駐在連真身上。

連真姑姑還是一身櫻紫宮服,不同的是今日係了條銀芒腰帶,紫衣銀帶,人麵如花,姑姑的臉上淡勻了胭脂,三分豔麗中透出七分華美。

她的唇微微翕動了下,隨即緊抿,一言不發。

公子蘭的眼眸流轉,掃到了流矽的臉上。

冼觴閣除了她,今日還來了幾個有頭臉的人物,當前一人捧起酒壇走上兩步,恭恭敬敬地擺到席地條案上。

那人撤身退後,流矽帶領眾人對公子蘭跪地遙拜,口中念念有詞:“冼觴閣特備蘇合香酒,進獻公子。”

公子蘭盯著她看了半晌,又將目光調到嫻月殿的宮道上,似乎透過流矽看到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看,隻是沉默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