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的濃霧中一步三回首依依不舍地遠去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片雲彩地瀟灑轉身。
剛踏進客棧的廂房,我立刻招來華叔,將我冥思苦想了一夜的計劃告訴給他,他怔怔地聽完,又怔怔地接過我遞去的銀錢,沒作猶豫地下樓退了房。
一順手打發掉蘇沫和華叔,此間隻剩下我和臥病在床的無塵。將蘇沫留下的藥煎好,我樂滋滋地捧到他的床前。
他睡了將近兩天,精神好了很多,見我捧了隻飄著熱氣的藥罐子湊過去,撐身坐了起來。
“嘿嘿嘿嘿……”
我未語先笑,無塵冷不丁打了個哆嗦,看著我的眼神裏添了幾分戒備。
“你別動,等下我伺候你。”
我將熱罐子放在床邊的矮幾上,藥香飄溢而出,無塵被藥味嗆到,斂起豐眉,輕緩抬手拂了下鬢發,姿態美不勝收。
我坐在床沿盯著他的側靨,他纖長的眼睫微微眨動,每一下都極是動人。懸於帳角的琉璃燈流瀉下柔和溫婉的光線,將他的臉攏在一團迷離光暈中。
罐嘴裏飄起的熱氣橫緲,繚繞在木床青紗帳間,挽帳的流蘇絲絛被窗縫裏吹進的夜風搖動,一蕩又一蕩割亂了我的視線。
被我盯得久了,他偏過頭來疑惑地看我,我極力克製著臉上的表情,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藹可親,而不是一副色欲迷心的狂浪樣,對他溫聲勸道:“大美人,乖乖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抹藥。”
無塵的碧眸瞬間圓睜,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喜笑顏開地探出狼爪,被他啪啪兩聲揮開。
“別害羞嘛,咱們這麼熟就不要分彼此了吧,要不我幫你脫也行啊……”我無視他被氣到顫唞的雙♪唇,將他的雙手按到身側,他瑩綠如洗的雙眸凝住我,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我的雙手壓著他的雙手,那我用什麼脫他衣服?用嘴?似乎不太實際。用腳?沒訓練過技術上恐怕有難度……
厄,能看不能動,失算啊失算。
無塵咬唇將臉別到一邊,眸光中隱約幾點水氳浮現,我的小心肝差點從嘴裏蹦出去,訕訕地收回手,盯著他發起呆來。
待了半晌,他看我不再動靜,將頭轉了回來重又望向我。
“你在固執什麼?為什麼不讓我給你擦藥?”
“我……”他張口欲言,嘴角扯動幾下,最後化作個倔強的表情。
“就算鬧別扭也總該有個原由,你說了有道理,我給你賠不是。”
他細細地囁嚅了句,我沒有聽清,幹脆湊過去貼在他的胸`前。他被我突然靠近的動作驚到,原本望著我的眼神開始四處遊移。
我伸手捧住他的臉,強製他看著我,一字一字說道:“我給你上藥,是為了救你性命,並不是要占你便宜,你別往歪了想。”義正詞嚴地說完,連我自己都差點信了。
他顯然不信我的胡扯,眉峰如巒聚。正僵持,我的鼻中緩緩掛下兩行清水,極煞風景地破壞了我正努力營造的莊嚴形象。
他撲哧一聲笑了,臉上微微一紅,輕聲道:“你出去,我自己擦。”
我挑眉,放開手站起身,擦去了鼻水,抱臂居高臨下地看他片刻,點點頭:“好,我去吩咐備下熱水給你沐浴,擦完那藥別倒了,藥渣還有用處。”
他頷首,臉上又是一紅,我轉身走出廂房,輕輕帶上門,站在門外再挪不動腳步。
心裏怦怦亂擂如鼓,臉上仿佛被無數細針刺痛。我握緊雙手,任指甲狠狠紮進掌心。
強迫自己冷靜,腦海裏翻滾湧現出他暈紅的雙頰和眼底眉梢扭捏的神色,剛平複的呼吸又是一陣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