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1 / 3)

敵,城破後如何殲敵,一一事無巨細地策劃清楚,各人就此領命而去。

不出月餘,九幽城中細作來報,如今城中民怨沸騰,上達天聽,怨懟戍衛軍都是藏頭露尾的懦夫,不敢正麵出擊敵軍,隻會縮在城牆後麵任人打。

這期間美人爹爹多次派兵佯攻都城,每一次皆是點到為止,戰役剛打完,第二日必會有數百座新墳頭被“剖腹取珠”,如此日複一日,直待東皋守軍再也扛不住,自毀長城的那一刻。

每日裏我麵上故作鎮定,心下卻憂慮重重,事隔將近兩個月,無塵一點消息也沒有。正月裏曾有傳言,醒月獡鬼將軍在幽泉穀被東皋擒獲,如今羈押在九幽城中,爹爹屢次派人前往幽泉穀打探,也都毫無所獲。

我曾無數次地設想,若是那日他被櫟煬軍擒獲,最壞的不過是被挑斷手腳筋脈,從此形如廢人。但若真是落入簡荻手中,即便性命能保無虞,怕也要受盡淩辱。

生死未卜,生死未卜!

四個字,道盡了個中滋味,卻無法消弭我心中如被烈焰焚燒的焦急。不敢過多地胡思亂想,怕想多了,心也跟著亂了,每天隻能望著那座固若金湯的城池,想象著我與他一牆之隔,卻是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渠。

“生生世世,我們都不會分開。”

“哪怕窮此一生,隻為了追憶,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那一日,獵風吹揚,長空一碧如洗,城樓之上,城牆之下,惟有我與他,凝眸對望。

他身後佇立著東皋的劊子手,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鬼頭刀,刀口閃爍著刺目的藍光……

光影驀忽而逝,我從夢中驚醒,才覺察枕頭早已淚濕。怔目盯著床畔的銅鶴香爐嘴中升騰起縷縷飛煙,又在淒清月芒下化作虛無。左手殘缺的指跟握進掌心,反複摩挲,在心底一遍遍地默告自己,這是夢,隻是個夢而已。

春意料峭,冷冬寒梅輕輕墜下枝頭,流瀉出最後一絲餘香。

萬物複蘇伊始,殘冬的大雪開始消融,九幽城中東皋大軍接連數日蠢蠢欲動,醒月十萬兵馬嚴陣以待。

龍徽校尉張仲僉帶領人馬,連夜在九幽城外方圓一裏內布設下弩機“夜伏耕戈”,擇淬煉後的草烏汁染在浮輕箭簇上,以線係之,又在弩機上堆滿了枯草用以掩藏形跡。

正熙五年二月初八,醒月大軍至東皋九幽城下叫陣,須臾,城門洞開,九幽城守將白文啟率十萬大軍浩蕩出城,列陣相峙。

醒月龍徽校尉親率千人隊前往誘敵,白文啟手下左翼騎尉王堅率部迎擊,徽部詐敗,誘使王堅貿然追敵至夜伏耕戈陣中,引動毒箭機括。堅部麾下四千餘人盡皆中箭,惟張堅得以逃脫,馬至寒林,被雲麾中郎將腰斬於林下。

平遠將軍花鐵牛策馬越陣而出,手持追雲劍,叫陣東皋神鋒將軍白文啟,欲與之一決高下。白文啟縱馬直出迎戰,偃月雙刀青鋒耀目,立馬陣前,睥睨天下英豪。

兩將刀來劍往,劍走偏鋒,刀舞落風,相鬥百餘回合,尚不分勝負。戍寧將軍王即令雲麾,雲騁,武勝,武威四將各引軍三萬,衝殺入東皋戰陣。彼時兩軍萬弩齊發,陣前亂射,箭雨遮天蔽日,沙場頃刻間陷入一片昏天黑地。

兩方人馬拚死廝殺,自晨至午,自午入夜,九幽城下屍骨遍地,生靈塗炭,數萬男兒血染疆場,魂喪闕城。

我隨軍跟至前線,被美人爹爹安置在中軍帳中靜候,從清晨一直盼到日色西沉,一聲聲戰報流水般報來,卻始終不知何時才能攻破九幽城,救出無塵。

帳外殺聲震天,我再也按捺不住,掀簾走出。雙腳剛一踏在中軍帳外的土地上,我立刻被眼前的情景震駭到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