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裏沒有保安,隻有一個看門的老大爺,年過七旬了,肯定是背不動你的,我來背你好了!”

她來背他?那雙黑眼睛裏閃過一絲笑意或者是詫異:“你來背?我1米79,130斤,你背得動嗎?”

不管背得動背不動,從花壇到她住的五樓,中途歇了十幾次,一路上跌跌撞撞,幾次都差點趴倒在台階上,但她終於還是把他背回了家。

盡管從剛上了一層樓的時候就開始氣喘如牛,但是肖想還是敏銳地發現,背上的這個人可真瘦啊,聽公司裏男同事聊天時比體重,那些男人們身高遠不及他都有七八十公斤,鍾清卓十幾歲時也沒見這麼瘦啊,他究竟經曆了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的胳膊挽著他的腿,悄悄感受了一下,有溫度就意味著不是假肢,可為什麼要坐輪椅呢?剛開始看到他站起來時還以為之前的景象是他騙自己的,但是冷靜下來之後,肖想也知道鍾清卓不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所以才會帶他回來,才會背他上樓,才會將他安頓好在沙發上之後又跑下來拿輪椅。

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輪椅,銀色的金屬泛著冰冷的光,小心搬了一下還挺沉的,剛才上樓下樓累得夠嗆,這次反正也不急,肖想帶著一種異樣的心情坐在了輪椅上,小心地試著往前推推,推不動,再試,還是推不動,這個東西莫非還有訣竅,看電視上坐輪椅的人不是手往旁邊一放輪子就自己轉了嗎?

不死心的肖想繼續嚐試,終於給她找到了用力的地方,那種雙腳離地靠外物前行的感覺讓她瞬間恐慌起來,想象一下若是以後再也不能肆意奔跑,不能踩著她心愛的自行車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裏來回穿梭,她的心裏突然充滿了巨大的恐懼,無力支配自己的雙腿,她無法想象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才好。

被自己的想象嚇到的肖想迅速從輪椅上跳了起來,甚至都沒來得及折疊起來就搬起來往樓上跑,沒跑幾步就跑不動了,隻能耐著性子在光線不足的樓梯像個老嫗一樣弓著身子,一步一步往上爬!

喘著粗氣好不容易打開門,一眼就看見鍾清卓坐在她走時給他從沙發上騰出來的那一點位置上,旁邊原本扔得亂七八糟的書報雜誌現在都擺放地整整齊齊,很顯然被收拾過,剛好又多出來一個人坐的地方。累慘了的肖想“嗷”地一聲撲了上去,順便讓那些書報又恢複了原樣,有一本厚書硌得胳膊疼,她一溜就溜到了地上,兩隻胳膊扒著邊沿,頭埋在書堆裏直哼哼。

他們多年沒見,兩個人都變了那麼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下午看到他的那一刻起,肖想就沒覺得陌生和尷尬,仿佛這麼多年他們都還是時常在一起,是最好的朋友,有最鐵的情誼。

這是一種多麼詭異的邏輯,其實在完全暴露自己本性的一刹那後肖想也曾有過猶豫,卻都抵不過眼前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直覺的熟悉。他是清卓啊,是她的三哥,見過她最醜的樣子,知道她最糗的傻事,逗她笑陪她鬧,真心把她當親妹妹來疼的三哥啊,如今他就在她的身邊,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安心的呢?即使那一把輪椅是騙她的,可隻要他的腿是好好地,她巴不得這一切都隻是一場為了懲罰她胡鬧而開的的玩笑。

也許是真的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肖想的手無意識地從沙發上滑落,悄悄伸向近在咫尺的那條右腿。

“想想。”頭頂一聲長歎,一隻手從上麵伸了下來,擋住了正準備掀開褲管一探究竟的那隻手。

沒能達到目的的肖想不甘心地抬起頭:“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