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屌的失蹤讓我十分吃驚,我們兩個都是從麻栗山一起出來的,兩個熱血少年曾經共言要一塊兒闖世界,結果現在他竟然就這麼消失不見了,實在是讓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枝花隻以為羅大屌是在鍋爐房師傅那兒受了委屈,想不通,就跑回了我那兒去,還打算讓我勸他回來上工呢,畢竟像他現在這樣,年紀未到,能夠謀到一份活計做,已經是十分不易了,如果見異思遷,下一次未必還會有人樂意收留。她為了羅大屌進省鋼的事情,也是托了好些關係,不想留下壞印象,然而當我告訴她,羅大屌也沒有來我這兒,她立刻也跟我一樣,著急起來。
一枝花雖然來了城裏頭,但是善良的心思卻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到底還是關心羅大屌的,倒也沒有了責怪那孩子的心思,這是問我曉不曉得他到底去哪兒了?
我雖然不知道羅大屌到底去了哪兒,但是卻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夜裏,在江邊的時候,劉老三給羅大屌摸骨算命,說大屌命中該有一劫,過之如魚得水,不過則灰飛煙滅。這事兒當時看著有些唐突,然而現在想起來,劉老三說的隻怕是真得不能再真了呢。
一言成讖。
隻可惜當時劉老三就說出了改名一事,後麵遇到的那貴人,說了半截,就慌裏慌張地跑掉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恐怕隻有找到他,方才能夠曉得。
出了這事兒,我也坐不住了,看著辦公室裏也沒有啥大事兒,便跟申重如實說了,我進入二科這幾個月了,彼此都已熟識,他們都知道我養了一個乖巧可愛的小猴兒,也知道我有一個關係極為要好的同鄉,所以在得知此事之後,申重倒也沒有為難我,而是告訴我,讓我先別急,隻管去找,他這裏跟當地的派出所也熟,到時候也會幫忙問一下的。
有了申重的理解和支持,我便光明正大地離開單位,先是回家,找門衛大爺打聽了一下羅大屌有沒有過來找我,在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之後,我在機關幼兒園找到了胖妞,然後帶著它,前往省鋼查探消息。
單位到省鋼有一段距離,等我到的時候,跟我約好的一枝花早已在門口等待,得知消息的她心急如焚,也是待不住了,便陪著我,前往羅大屌的宿舍去盤查。
羅大屌的宿舍在青工區,一排又低又矮、汙水橫流的平房,因為上班,所以沒有人在,一枝花找到宿管員要了鑰匙,然後帶著我們找到了羅大屌的房間,一走進去,一股濃烈的汗味和臭腳丫子味兒,就湧進我的鼻子裏——這是一個十二人的大通鋪,床上的被褥亂七八糟,宿管員將羅大屌的床鋪指給我們看。
我又盤問了兩句,發現不多,但是可以看得出來,羅大屌並非是有意離開的。
好端端的人,突然一下就不見了蹤影,這話兒說起來,實在是有些蹊蹺,我詢問了一下宿管員羅大屌在這兒的生活狀況,那老頭兒告訴我,說這孩子個性比較生僻,不怎麼愛跟人說話,平日裏呢,在宿舍裏總是喜歡發呆,跟同宿舍的人,相處得也不是很好,有時候還會有爭執。
我看向了一枝花,她明白我的意思,點了點頭,對我說道:“小羅他也許是在山裏麵待慣了,年紀又小,受不得拘束,朋友又少,後勤那邊跟我說過幾回,意思是想把他給退回去,我這邊都壓著呢,說再給他一點機會……”
羅大屌宿舍前麵有一棵老槐樹,一枝花跟我說的時候,我蹲在那樹蔭下,胖妞蹲在我的旁邊,我們兩個,眯著眼睛,盯著他住了幾個月的那個狗窩。
我心中有些迷茫了,不知道將羅大屌帶出大山來,到底是對是錯。
外麵的世界是很大,然而對於羅大屌來說,卻顯得十分殘酷,雖然他找到了一份工作,但是年紀並不算大的他,整日裏在鍋爐房裏麵給熱烘烘的爐子裏麵鏟煤,這樣的活計,日複一日,讓他感到無比的迷茫——當初我們一起出來,想要征服全世界,然而此刻,卻在方寸之間,被生活的重擔給壓得氣都喘不過來。
羅大屌一天的活動範圍,甚至就隻有宿舍、食堂和鍋爐房這兒。
我十分自責,難道羅大屌的歸宿就是麻栗山,而不是這個充滿了人流和機遇的大城市麼?
難道是我錯了麼?
短暫的停留之後,我又去了羅大屌工作的地方,後勤處鍋爐房。省鋼是一個幾萬人的大型國有企業,光其中的一處鍋爐房裏就有十幾號人,按理說來這裏辦事,必須要保衛處的同意,不過一枝花工會的身份到底還是好使,就帶著進了來,我找羅大屌幾個工友問了一下,他離開之前,到底有沒有什麼異常,大家都搖頭,說沒有,而當我找到羅大屌的師傅,一個駝背老頭的時候,那人卻不願意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