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而寧靜的古舊城寨之中,陡然瞧見這麼十幾雙紅芒閃爍,將我給嚇得腳底發麻,下意識地從旁邊抓起一根木塊,朝著那牌樓甩了過去。
木棍帶著我的驚恐飛去,正中那牌樓之上。
這建築說是牌樓,其實也隻是按照我當時的經驗來形容的,它大概就是一個竹樓拱門形狀,高約五米,樣式古怪,看著挺結實的,然而我這一根木塊甩過去,也沒有怎麼用勁,那牌樓便一下子就倒塌了下來,掀起許多粉塵,連帶著周邊的建築都搖搖欲墜。
那十幾雙紅色光芒四散,接著我瞧見這些並不是我所想象中的恐怖之物,而是十來頭扁毛畜生,也就是被人們視為不詳的黑色烏鴉,在我們頭頂上麵盤旋一圈,接著朝著狹窄的天空飛去。
努爾的視線隨著烏鴉的蹤跡而走,望天,好一會兒,這才凝重地說道:“二蛋,此處有布置,很古老的陣……”
說道陣法,我和努爾都是門外漢,不過感覺此間十分古怪,外麵桃花瘴封山,這兒的天空又顯得分外的狹小,自然是有所布置,然而這些都與我們沒太多的關係,隻不過這烏鴉的眼睛本為漆黑,此番卻閃動紅芒,讓人由不得生出了許多寒意。我記得在江寧二科的時候,老孔有一次告訴我,說小魯吃那鯰魚精的眼睛,還不如生吞烏鴉的眼睛有效,這方子,可是本草綱目上麵有所記載的。
我將此事講給努爾聽,他微笑,說這東西也不是隨意生吞就行的,有講究,就跟牛眼淚一樣,不得法門者,永遠難捉摸。
當然,人鬼殊途,能夠見到鬼,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外麵追兵隨時會來,我和努爾也沒有來得及細想,大致地將整個城寨都轉了一遍,然後找到一處結實的四層高樓落下腳,兩人輪流休息和警戒,等待著那些家夥的到來。然而我足足守了一個多小時,卻並沒有發現有任何人從前方的桃樹林中走進來,這時努爾休息結束,起來與我交班,一詢問,跟我分析道:“看來那些人是不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麼來路,所以也不想冒這個險。聽戴鐵箍的那家夥說起此穀,估計他們就守在石縫那兒,等著我們受不住自投羅網呢。”
我有些詫異,不解地問道:“難道那些人不知道這山穀的桃花林後麵,還有這麼一個地方存在?”
努爾想了一會兒,也無解地搖了搖頭,表示不了解,許是那些家夥並不了解沿著這山壁而行,卻還是別有洞天呢?
一切都是未知的,在那些人眼中,或許這山穀口桃花樹林的瘴氣就足以讓人窒息而亡,便不再前行,又或者他們是想趁著我們放鬆警惕,再行前來追殺,不過努爾卻沒有再讓我猜度,而是叫我先將隨身的補給吃點,然後眯困一下,他去前方,做幾個警戒布置,也免得我們一會兒被摸了窩。
狂奔一天,我算得上是精疲力竭,將水壺裏麵的水喝去一半,然後隨意嚼裹了一點兒壓縮餅幹,便靠在角落,昏昏沉沉睡去。
本來我還與努爾商量,說兩人夜裏輪流守夜,然而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也眼睛一閉,就困得不行了,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香甜無比,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被人拍醒了來,睜開眼睛,瞧見一雙宛如迷夢的白眼仁兒,緊接著視線收斂,卻是一個臉容嚴肅刻板的少年,藍色對褂,燈籠褲,渾身濕漉漉的,好像是剛從水裏麵撈起來的一般,朝著我沉聲問道:“年輕人,你是誰,怎麼睡在這兒了?”
我瞧見努爾並沒有在我的身邊,反而是莫名出現了這麼一位少年,悄無聲息,老氣橫秋,頓時一骨碌就爬了起來,背部緊緊靠著牆,一邊小心防禦,一邊反問道:“你是誰?”
那少年瞧見我不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還這麼問,臉色不由變得很難看,磨著牙說道:“你來到我家,反而說這話,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告訴你,不管你是怎麼來的,都給我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們。”我一聽,雖然心中詫異,卻還是有點兒過意不去,小聲說道:“對不起啊,小哥,我們也是被人追逐才會誤入此處,不是存心有意打擾的,你能夠告訴我這山穀的出口在哪兒麼,我們會自行離開的……”
“你們?”這白眼仁兒少年眉頭一皺,訝異地說道:“除了你,還有別人麼?”
他這麼問,我突然想起了努爾來。
對啊,努爾到哪兒去了,他不是說去布置幾個預警機關,就回來守夜的麼,怎麼不但沒有叫醒我,反而人都不見了?
我正想詢問努爾的下落,這時突然木樓梯“蹬、蹬、蹬”地一陣響,下麵傳來了一個悶聲悶氣的叫聲:“食狗鯰,你在上麵幹什麼,奶奶叫我們四處看看,說有人闖進來了,讓我們將那些小東西給揪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