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果然沒有讓你失望?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有力氣逃離那個現場,是怕自己再待下去會聽見更加殘忍的話語?
殘忍嗎?
——不!
他顧修意什麼都沒有給過我,他唯一毫不吝嗇給予我的,便是殘忍。
我本就一清二楚。
但,心的疼痛程度卻由不得我做主。
一路從酒店頂層狂奔下來,所有好奇的、鄙夷的、譏諷的目光,我都無所謂了。
顧修意,與你比起來,他們給我的傷害根本不算什麼。
顧修意,這輩子,我都不會再自取其辱。
「呦,新娘這招又是什麼?欲擒故縱?」樓梯的轉角處,肆無忌憚地帶著笑意的聲音在我急急轉身的時候,幸災樂禍地響起。
我停下了腳步,顧不上縱橫的眼淚,警覺而又防備地看向來者。
男人穿著做工精緻的銀色西裝,背靠著大理石,一臉的戲謔。
「這不是你們所有人所期待的結局嗎?」我冷下了聲音,微扯了一抹嘲諷的笑弧。
「的確。見到你如此落魄,本少爺很開心,甚至很興奮。季雪淩,不是你的東西,你最好不要奢求。我姐姐的男朋友,不是你想搶,便可如願的。」
我想笑,笑不出來。
在所有人的眼中,是我季雪淩不要臉地搶了她韋靈娓的幸福。
是!
對不起他們的人,是我。
我還可以解釋什麼?
我有什麼權利解釋?
隻是,偽君子,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是,搶不走,隻是,韋少,不要忘記了我手中的戒指的另一半是誰,也不要忘記我肚子中孩子的親生爸爸是誰。就算她韋靈娓嫁入了顧家,他顧家的長子也不是她韋靈娓的孩子!」
「啪!」清脆悅耳的聲音,左臉頰那灼灼的疼痛,讓我忍不住抬頭目視向他,似乎臉頰的疼痛也帶動了雙眼的疼痛,我怕下一秒,眼淚又那麼沒出息地奪眶而出了。
我已經很沒有尊嚴了。
我不想在這樣的偽君子麵前還丟掉我自己最後的一點兒自尊。
不想。
不要。
也不會。
我深吸了一口氣,眼淚就那樣硬生生地扼殺在了眼眶中。
「偽君子,你沒有資格為韋靈娓改變什麼,這是事實。不可改變的事實!」
我一直希望我的孩子能夠平平安安地出世,然後無慾無求地長大。
如今我卻把他當成了對付敵人的籌碼。
他的存在,對顧修意來說,是個威脅。
對韋靈娓來說,是個絆腳石。
對韋家來說,卻是個侮辱。
所有的一切,我都清楚。
可我還是把我的孩子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愛人。
我也不會是一個合格的妻子。
可是,我卻想當一個合格的母親。
就算沒有顧修意,我也要好好地把他撫養成人。
偽君子的表情有剎那的怔愣,反應過來時,隻是朝我冷冷地瞥了眼,目光落在了我左手無名指上的靚麗婚戒,幾乎是形影難辨地快速衝到我的身側,不一瞬,便抓起我的左手,不顧我的掙紮,惡狠狠地將我手中的戒指往外拽。
左手無名指上,那驚心的疼痛讓我手足無措。
我憶起了試婚紗那天,陸維恩將戒指捧到我麵前時那喜悅的神情:「雪淩,看看這款婚戒,漂亮吧?」
我驚異地看著紅色的小絨盒上靜靜安放著兩枚銀色戒指,戒麵上纏繞不休的小型碎鑽,燁燁生輝。
「要不要試試?」她按耐不住地提議道。
我剛想說什麼,她便動作迅速地將戒指套進了我的無名指。
突如其來的冰涼觸感,微微讓我蹙眉。
我盯著戒指,久久沒有開口。
等到我想將它取下的時候,已經無能為力了。
戒指褪到骨骼處,無論我如何使力,都無法褪下來。
白皙的皮膚,佈滿紅色的痕跡。
陸維恩拉過我的左手,看著我的手指,心疼地說道:「都紅腫成這樣了,你那麼喜歡,乾脆就不要摘下來了。反正婚期也快到了。」
我苦澀地笑了笑,沒有多說。
其實,沒有新娘會不希望結婚戒指由自己的愛人親手為自己戴上的。
如今,取下這戒指的人,也不是新郎。
我還是該慶幸的,不是嗎?
我掙紮著想擺脫掉那雙寬大粗糙的手掌,奈何力量懸殊,我完全不佔上風。
他的左手死命地拽緊著我的左手掌心,右手正不留餘力地將那小小的戒指往外拽,我感覺手指完全脫離了我的身體,那種陌生的感覺,就像是血液不斷地往外溢,而自己卻毫無知覺般。
我腳步不穩地不斷往後退,隻望能夠擺眼前這個不顧一切的瘋子。
可是,我失算了,突然失重的感覺,等我側過頭,那層層無盡的階梯,帶著料峭的寒意,讓我的身子驟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