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直在看他,沈琰禮貌地微笑,然後問她,「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需要我幫忙嗎?」
男人的話讓她回過神來,季從安伸手摸摸有些冰涼的臉,猝不及防地摸到一滴溫熱的淚水。她一驚,他大概也看到了,所以才會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怔忪了片刻,她隻輕輕地抬起手來將眼淚抹掉。
她並不喜歡和陌生人有太多的接觸,何況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她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一步將兩人的距離拉開,有些不自然,「謝謝,我很好。」
他的視線從她的退後的腳步回到她的臉上,那抹清清淡淡的笑容依舊噙在嘴角,搖搖頭說,「不客氣。」
她斜睨了他一眼,在他微微頷首的時候,轉身,一路不停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她不該來的,隻會徒增悲傷。
而在她身後的男人,雙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兜裡,溫和的目光似有似無地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再也看不到,沈琰才搖著頭失笑。出於一個心理醫生的職業病,他竟然想要窺探那個女子的心理,心裡突然萌生的這個想法讓他剛剛不由自主地主動靠近她。
季家長孫季長風和楊家大小姐的結婚宴,憑著兩家的公司在T市有著無可動搖的地位,此次婚宴,能夠受邀參加的賓客都是在各行各業頗有威望。
沈琰避開那些相互寒暄的賓客,直接走向正廳中央向他看來的男人。那是一個右腿安著假肢隻能靠著枴杖來支撐身體的男人,也是今天婚宴的男主角季長風,「長風。」
季長風微微頷首,碰了碰他的酒杯,「你來了。」
沈琰手裡端著一杯香檳,視線落在他的右腿上,微微有些詫異。西褲將他的假肢遮擋得很好,如果不是需要借助枴杖走路,很難讓人看出他身體的缺陷。他輕輕一瞥,便收回視線,笑笑,「新婚快樂。」
兩人又說了幾句後,沈琰轉身準備離開,季長風卻突然叫住了他,「沈琰,過段時間,我想另外找時間約你談談。」
沈琰和季長風是在一次網上T大的校友錄裡認識對方,後來兩人都在德國留學,時常聯繫便也相熟起來。
他微微挑眉,回答:「好。」
婚宴上的賓客,沈琰沒認識幾個,送完祝福後,沒做多停留,便抽身離席。
他剛回國不久,大學同學周斌在城西的一家心理診所工作,知道他打算回國發展便介紹他入職。目前工作算是定下來了,但還在找房子,便打算一個人開著車在街頭轉轉。
車窗外的雪下得越來越大,沈琰不緊不慢地開著車,在開過一個紅綠燈之後,視線卻不經意落在走在馬路旁的一個女子身上。她身上穿著白色羽絨服,恰好與這個白色的世界相融合,純淨美好。
她一直低著頭走路,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步伐似乎很沉重。他看著她,那雙黝黑深不見底的雙眸裡,沒有一丁點多餘的情緒,卻又似是波瀾萬千一般。
季從安走過一個十字路口,在街上的一家咖啡店裡買了一杯熱可可。她在廣場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手裡捧著的熱飲慢慢地將她手心的冰涼驅散。
分佈在廣場四周的圓形花壇裡,早已沒了夏秋時節奼紫嫣紅的鮮花,但那飛舞的雪花,卻一點一點飄落在光禿禿的枝椏上。
以前,她總覺得這樣寒冷的天氣,應該呆在房間裡,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她從來沒想過,在這樣的季節裡,外麵的世界竟然可以這樣熱鬧。廣場的中央有幾個孩子,圍在一起堆著雪人。甚至還有人在滑旱冰,有的人在打雪仗。
她專注地看著廣場上形形□□的陌生人,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停在對麵的車子,以及從車子裡走下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