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與譚銘不曾相愛過。
他曾經扯住譚銘,苦苦地逼問,所以我算什麼,過客而已麼。
如此卑微,如此乞憐。
他原本最討厭卑微的自己。
他也曾經翻出譚銘的作業,將那些頁腳的中文看了許多遍,然後悵然若失。他已經淪落到如此地步了麼,明明麵對著別人的戀人,卻努力尋找著與他相愛的痕跡,何等可笑。
隻有一次,在某日的淩晨,宋堂將醉得神智不清的譚銘送了回來,說,他一直喊你的名字,我沒有辦法。那天夜裏的譚銘,看到白嶼後,便衝動地撲了過來,任由宋堂一人獨自走掉,他伏在白嶼的懷裏,死死地扯著白嶼的衣服,仿佛稍一鬆手,就是海角天涯。白嶼任由他扯著,輕撫著他柔軟的頭發,恨不能揉碎一般。
「小九,喜歡我麼。」
「喜歡。」
「我是誰。」
「白嶼。」
白嶼,白嶼,白嶼。
白色的白,島嶼的嶼。
這樣的溫存,第二日便隨著清晨的露水一般,蒸發消亡。
白嶼再想見到他時,多半都是在學校的課堂,僅此而已。
他和他,隻是談笑如師生,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譚銘再交上來的作業,正規無比,再無頁腳的中文。
隻一次,上麵寫滿了宋堂的名字,全部都是宋堂。
「畫給宋堂的麼?」
「嗯,我要為他畫一棟房子。」
聲聲入耳,支離破碎。
小九,你的心中,究竟是誰的名字。
白嶼還是宋堂。
原來我之於你,終究隻是一個無關輕重的人。
原來我對於你,終究隻是一番自作多情。
後來,白嶼的記憶變得越來越零亂,碎片一般,拚不出完整的片斷。
最後,這碎片凋零得,隻剩一個名字。
小九。
他不記得肖崎,不記得茉兒,不記得宋堂,也不記得那些七七八八的故事。
他想要忘記的,終於都消失得幹幹淨淨。
白色天地間,終餘一座孤島。
曾幾何時,有人說,那是我與先生的無人島。
他將他帶上了島,放走了船,卻終歸沒有留下來陪他。
他卻再也出不來了。
後來,肖崎與茉兒去病房探視過他。
他什麼也沒有帶進去,隻帶了那個紙做的小島。
「好,不扔,一輩子都不扔。」
承君之諾,不敢不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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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射手座這種生物,真是奇怪。
一麵堅定地讓別人不要把自己歸入這一類,
一麵又擁有著所有小射的習性。
善變,愛跳,抗拒一切束縛。
不自由,毋寧死。
明明善變若此,卻又生生追尋著,何謂不渝。
可有珊瑚縫,可有無人島。
可有蠢鈍若此的,螻蟻。
想寫一個純粹的人,螻蟻般卑微。
進了珊瑚縫,就再也出不來。
生生把自己逼瘋。
這樣寫下來,像是一個卑鄙的小人,在瞻仰著英雄的童話。
若我擁有白嶼,一定要好好愛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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