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1 / 3)

說,前麵幾十裏有個茶馬道上的集鎮,鎮子裡商號林立,舟棹繁多。果然,到了這裡後,東向而去的船隻便越來越多,船頭船尾站了不少打著赤膊的男人,迎麵遇到時,許多隻眼睛齊刷刷看過來,梅錦便回到船艙,坐下沒一會兒,船身忽然一震,似乎是被對麵而來的什麼船隻給撞了下,整個人朝前傾去。

幸好是坐著,要是站著的,此刻大約已經摔倒了。

果然,船艙口的梅婆子就沒她那麼幸運了,沒站穩,重重摔在了甲板上,接著便發出一陣殺豬般的嚷痛聲。

等船體的那陣晃蕩停止後,梅錦站了起來,出艙察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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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船剛剛確實是被對麵自西向東順流而下的一條銅船給碰了。

這一路西行,遇得多了,梅錦漸漸也知道,往來於運河和長江的民船或普通商船,最怕的就是遇到貢船和自雲南運送銅料發往京城以及各省的銅船了。往往搶佔水道,橫衝直撞。貢船倒罷了,看見了避讓還容易些,銅船仗著船體堅固,吃水重,又是順流,耀武揚威,從不管別船死活。要是躲避不及被它撞到了,輕則損,重的往往船體破裂,甚至當場翻船。往來船戶對雲南銅船無不深惡痛絕。但對方有官府憑照,僱傭的押船人又多是閒漢痞氓,便是吃了虧的也不敢怎樣,隻能自認倒黴而已。

前麵不遠處水道變窄,這條銅船剛才不偏不倚,就佔著中間水道對向快速而下。魯老大看見了,雖然立刻轉舵,但邊上恰好正有另一條船擋了,轉圜有限,最後躲避不及,船頭左側船舷部位還是被銅船給碰了一下。

銅船上的押船人對此早熟視無睹。幾個赤條條隻在腰間綁了塊遮羞布的水手看見梅家婆子趴在艙口上扶腰哎呦哎喲叫喚著,非但沒有憐憫之情,反而幸災樂禍,哈哈大笑聲裡,兩船很快錯身而過。

魯老大忙叫兒子把住舵,自己跑到船頭查看,所幸隻撞折了船頭水位上方的一片護板,需立刻停船修理,回頭看了眼揚長而去的銅船,敢怒不敢言,呸的一聲,叫兒子將船停靠到江邊。

梅家管事剛才在船艙裡也跌了一跤,爬起來站穩後跑出來,見梅婆子摔了,忙過來扶,嘴裡罵罵咧咧的,但他罵的不是銅船,而是船家,怨他沒掌好舵,恰好被魯老大兒媳聽見,兩人吵了起來。

梅錦從魯老大口中得知船沒大事,等下就可以繼續上路,也就放了心,轉身要回艙時,腳步停了一下。

方纔她立於船尾眺望之時,曾留意有條船體刷了黑漆的大船越過江麵其餘船隻漸漸靠近。雖逆水行舟,但帆體巨大,吃滿了風,加上船上水手眾多,速度格外的快,在邊上清一色的商船映襯下,十分引人注目。就是剛才她見到的那條大船,此刻已經追上來了,距離自己不過幾十米遠而已。而銅船碰了茶船後,絲毫沒有往邊上稍稍挪些的意思,繼續佔著中間水道行走,兩船對遇,就這麼直直地撞了上去,幾乎一眨眼間,砰的巨響聲中,兩船船頭撞在一起。

黑漆船的船體雖大,船身也高於普通商船,但吃水畢竟比不過銅船,兩船相撞,船頭下方立刻損毀,又被銅船的頭直直頂入推著往後退了好幾尺,這才慢慢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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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船上的十幾個水手呼啦一下,全都衝到了船頭。

「不長眼的龜兒子,作死是要趕著去投胎?竟敢撞我劉三巴的船!叫你船上管事的給大爺我滾出來!」自稱劉三巴的頭目破口大罵,其餘人在邊上叉腰撩袖地鼓噪作勢。

黑漆船甲板上的幾個水手原本打算衝上來理論的,見對方來勢洶洶,人數又眾,急忙扭頭跑到船艙裡去傳訊。

劉三巴朝自己兩個手下作了個眼色,那兩人會意,立刻爬上對方的船,罵罵咧咧地朝著船艙奔去,剛奔了幾步,見剛才進去的幾個人又現身了,但這回卻簇著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從船艙裡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