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如今這位土司大人他來不來,就不曉得了……」
話音剛落,忽聽寨口方向傳來一陣歡呼,又有敲鑼打鼓聲,寶武忙和邊上的人跑過去,片刻後便跑了回來,興高采烈地朝梅錦喊道:「土司大人來了!土司大人親自來了!」
梅錦起先見眾多寨民說起李東庭時,都是一副滿含期盼的樣子,眼看天色將暮,正有些擔心他來不了,要叫寨民失望,忽然又聽到他到了,也是跟著鬆了一口氣,隨寶武等人一起往寨口方向走了幾步,最後停在路邊,看下去,果然,紅色夕陽裡,遠遠看到李東庭正滿麵笑容地與此前一直候在寨口迎他的寨中族長等人並肩上坡往寨裡來,身後跟了幾個抬著擔子的隨從。
今日過壽的那位老壽星,此刻也穿了身嶄新衣裳,在兒孫攙扶下出來迎接土司,見到李東庭,顫巍巍地要下跪,李東庭忙上前攙扶住,笑道:「盛世長青樹,百年不老鬆,老人家福大壽高,積慶由餘,莫要折煞了東庭。」
眾寨民見他言語親厚,個個歡聲笑語,寨裡又燃起鞭炮,鑼鼓四起,比過年還要熱鬧。
站在梅錦邊上的寶武卻覺這土司有些麵熟,定定看了李東庭半晌,終於想了起來,猛地扭頭看向梅錦,睜大眼睛道:「他……他不是那日那個……」
梅錦笑著,點了點頭。
寶武錯愕時,李東庭抬起視線,忽然掃到了正夾在眾寨民裡站路邊的梅錦,目光一定,腳步隨之停下,隨即露出笑容,朝梅錦走來。
見他到了近前停下,梅錦便笑著朝他道好,知他心裡疑惑,把自己此刻也現身在此的緣由說了一下。
李東庭笑道:「原來如此!寨裡雙喜臨門,更該好好慶賀一番。」
……
當晚,壽筵大開,整個苗寨裡篝火點點,遠望猶如繁星。幾桌主席擺在了寨中族屋的堂屋中,李東庭是貴客,自然坐主位,梅錦也被請入李東庭邊上的那個位置,梅錦推辭著,寨民不肯讓,瞥見李東庭坐那裡含笑望著自己,再推辭,倒顯過了,便坐了下去。
開筵後,山珍野味不斷上桌,酒水更是成壇成壇地往上送,許多寨民紛紛輪流來向李東庭敬酒,一喝就是一碗,李東庭也是來者不拒,席間賓主盡歡,到了最後,就連梅錦也被勸著喝了酒,幾杯下肚,腹中便熱了,臉也開始紅,正微帶醺意,看到桌上又上了一道菜,眼神便定住了。
上來的是一盤田鼠。原本也沒什麼,桌上菜原本就有不少野味,梅錦雖不大吃,但也不是不能下筷。隻是這盤裡的鼠,看起來像是剛出生的崽,蘿蔔頭大小,顏色還是粉紅,整隻囫圇似乎在水裡煮熟便撈上來,就這麼密密麻麻碼放在盤裡,據說吃這剛出生的鼠崽是大補,且因為不易捕捉,算今晚的大菜,隻有這桌貴客才有,外頭那些酒席就沒。
族長為表對客人敬意,親自起身份菜,夾了盤裡兩隻最大最肥的,分別送到了李東庭和麵前麵前的盤盞裡。
梅錦兩眼發直,看著麵前盞裡這隻通體粉紅的東西,實在沒勇氣把它放進嘴裡,又不好把它夾回去讓給別人,見同桌已經夾起麵前分來的鼠崽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胃裡一陣翻湧,強作勇氣正打算閉著眼睛一口吞下去,邊上忽然伸來一隻手,將她麵前那隻裝了鼠崽的盞迅速調了過去,接著又將自己麵前那隻空盞換到了她麵前。
梅錦扭臉,見李東庭若無其事,夾起剛換過去的她的那隻鼠崽放進嘴裡。因為方才換盞時,他動作很快,又用衣袖遮擋了下,並未引起同桌注意。
梅錦如釋重負,幾乎是感激涕零地看了他一眼,李東庭看向她,微微點了點頭,眼裡含著一絲淡淡笑意。
☆、第四十一回
壽筵畢,已過巳時(晚上九點鐘),阿鳳那丫頭吃醉了酒,早回去趴在床上睡得叫也叫不醒,梅錦自己頭也感到略沉,打算再留一晚,等明早再回。李東庭卻似乎有事,當夜便動身要走。族長挽留不住,隻得相送。梅錦見他起身了,眾人上去紛紛告別,便悄悄退席,先行自己返回寶武家中。李東庭瞥見她起身離開的背影,向正圍過來與自己道別的眾人告了聲,出來追上去,叫了聲「梅氏」。
梅錦停下腳步,回過了頭。
李東庭來到她麵前,停了下來。邊上一堆篝火,火光熊熊,照得他臉成紅色,眼睛也分外的亮。梅錦想起方纔他代自己吃了鼠崽的一幕,便向他道謝。
李東庭撫了撫額,低聲笑道:「我該謝你讓了我才是。滋味其實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