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安大驚失色,轉身看自己的周圍,陽光在上麵的小孔處變換著位置,無數的塵埃飛速的旋轉,她看見那洞穴的四周有無數個同樣的雕像,同一般大小,同一般的姿勢,同一般的臉,他們好像都是她的穆樂,好像又都不是… ...她撲上去,想用自己的手去扒開那些泥塑,以致手上血肉模糊,臉上哭哭笑笑,一邊說,穆樂呀… ...你在哪裏呀?穆樂呀.. ...”
靜龍聽得入了神,她坐在一把小椅子上,看著對麵的薛生生,陽光從他背後的窗子投進來,他靠在椅子上坐著的樣子好像也是一個精致漂亮的雕像。“後來呢?”靜龍問道。
“後來呀,洛陽市井上各種傳說,有人說葉大人家的遠安大小姐瘋掉了,死掉了;有人說她尋了一處寺院,修行去了… ...她家裏人也曾派人尋她,沒找見,老人家沒了,新人可能都不知道她,沒過多久,戰亂起來,朝代變了,誰還會去找一個人呢?誰還會去等一個人呢… …”
“可這雕像怎麼會在你這裏?”
“哎,遠安小姐到底還是晚來一步,穆樂原本就是昆侖國的王子,他的泥塑被國人盜回,早就帶去昆侖國了… ...”
“輾轉多年,到了你手裏?”
“對。”
“你竟這麼精通,這故事也有一千多年了… ...”
“一千二百年。”
傭人又拿了藥來,薛公子接過來,水沒送下去,藥片貼在他喉嚨上,肯定是苦得要命,他眉毛眼睛皺起來,大聲咳嗽。靜龍上前,也不避忌,伸手拍了拍他後背,不一時他平靜了,點點頭,沒事兒的。
“我要回家去了。”靜龍說。
“那我送你出去,傅小姐。”薛公子扶著旁邊的桌子站起來。
他們肩並肩走到花園裏,陽光一下子刺得人眼睛發酸。靜龍轉過身來看著薛生生:“三天之後,我就要訂婚了,帖子會送到府上來。跟您也沒見幾次麵,但是覺得並不陌生,還挺熟悉的,謝謝您講了好聽的故事給我,要是沒有別的安排,請一定賞光。我介紹別的朋友給您認識,我家有件屋子裝了美國來的燈,地上會灑上泡泡跳舞,肯定挺熱鬧的。”
薛生生從口袋裏拿了手帕掩在嘴巴上咳嗽了幾聲:“恭喜恭喜,我想去的,隻不過不知道能不能了,我不太好… ...”
她愣在那裏,什麼叫“能不能了”?什麼叫“不太好”?這個人,這麼脆弱?活不到三日之後了?她還想說些什麼,卻無從開口。薛生生卻伸出手來,把她額前的碎發輕輕撥開,手背蹭在她臉頰上,最後落在她脖子上帶的那個珠子上,他道,你這樣子,其實沒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