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

隨著這樣的議論聲,四五個苗疆百姓穿過花海,走到我們麵前。見到我們,忽然一愣。

“眾位鄉親……”

我露出笑容,待要打聽打聽情勢,誰知這幾人卻像是見了鬼似的,將手中的籃子一拋,香燭鞭炮灑了一地,眾人回頭便跑,靳初樓喝道:“站住!”起身便要去追,輕功卻像是無法展開,他走出兩步,愕然發現這個事實,頓住。

但那句“站住”,卻似仙音綸旨,令那幾個百姓乖乖回來,跪地叩頭:“大仙恕罪!大仙恕罪!小的們祭拜了兩個月,從未見大仙醒來,因此嚇了一跳。望大仙恕罪,恕罪!”

大仙?

我們?

還有,兩個月?

“怎麼回事?”我點一點其中一位四十來歲的女子,“這位大嬸,你來說。”

女人比男人會說話,簡直是千古不易的事實。不消片刻,我們已從大嬸嘴裏得知了一切。

原來當天靳初樓天人一劍,光陰教頂尖人物悉數戰死,剩下一些嘍囉,壓根不知道什麼困仙陣。他們一覺睡醒,忽然發現教中的大人物統統死在這裏,而石台之上的光幕籠罩住兩個人,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隻因那仙霞燦然,賣相好看,大夥兒便一齊認定我與靳初樓是仙人下降,而死去的光陰教教眾,自然是忤逆上仙,因遭雷擊而死。餘下的教眾一哄而散,光陰教從此而滅。此處有仙人的傳說則不脛而走,附近的鄉民開始來祭拜,據說還頗多靈驗。

我一邊聽說,一邊點頭,靳初樓的眉頭,卻是越皺越深。待大嬸說完,我道:“我二人確實是天上神仙……”

這一句一出,跪著人滿麵驚喜,頭磕得越發勤快,感覺到靳初樓的視線,我咳了一聲:“不過,我二人的塵緣已了,在此的時日已經不多了,你等須謹慎持家,與人為善,自有福報。都回去吧。”

幾人千恩萬謝地去了。我倆隨後出了山穀。兩個人都是身無分文,靳初樓忽然把他的劍拿到了當鋪。

我嚇了一跳:“你做什麼?那不是你的命麼?”

“已經不是了。”他道,“我已經得到了更重要的東西。”

我歪著頭:“是我麼?”

他不肯說了。真是不解風情。

“喂,”我看著他,“你是不是……沒有武功了?”

“你呢?”他不答,反問,“你還會占星嗎?”

不會了。

仰望星辰,隻覺眼花繚亂。曾經熟悉的名目與寓義,統統都無法在腦海聚攏。

在望舒山十餘年的靈氣,終於被困仙陣化去。不過,它至少救了我們兩個的命。

而隻要有命在,還有什麼不可能。

“武功沒了可以從頭練,占星忘了也可以從頭學。”我將那把劍拿了回來,“靳初樓,莫要忘了,我們都是從一窮二白的地方開始的。”

靳初樓看著我,眸子深處有一星兩星的光芒,他將劍接了過去:“說得不錯。”

“再說,這個地方,你拿把菜刀來,也許能多當點錢。你看看街上,誰會拿劍拿槍的?真是一點眼力見也沒有。”我找了個巷角,把外衣脫下來,再順手把靳初樓的外衫脫下來,自己披上,然後將我的衣服拿到當鋪,遞給老板:“看看,值多少。”

老板雖然不認得三品官員的服色,卻認得衣服的料子,於是我們得到的錢足夠買馬和幹糧,還夠我買一身衣服。

換上新衣服的時候不小心,一隻匣子跌了出來,靳初樓撿起來,卻是他當日送我的那隻,我換好衣服出來,道:“君子拾金不昧,還我。”

他卻沒有給,目光落在那匣子上,嘴角有一絲淡淡笑意:“一直戴在身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