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與他周旋,畢竟是我們受製於人。”

他看了一眼外麵,偷偷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塞到我嘴邊讓我吞下。

我聽話地咽了下去。

他放心地笑了笑,把手指按在我唇上悄聲道:“晚兒,你好些就快走吧,我自有辦法,你留下隻會拖累我。”

我皺眉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留隻會是他的拖累,不留卻不知是不是生死離別,想著想著,眼淚又不聽使喚地落了下來。

他沒有理會我的哭泣,坐起身從懷裏掏出一些東西,一一交代我道:“這是火石和火鐮,這個大瓷瓶裏麵是驅蟲粉,這個瓶裏是蒙汗藥,記得保護自己。我已經讓四哥派人送你下山,但是我不知道他會不會遵守諾言,如果他們半路把你丟下,你最好找個山洞露宿,我來的時候在半山腰看到過一個茅草房,也許你能找到。這裏的路很好認,沿著溪流向下走就可以到穀口了。出了穀口找人問問路雇輛馬車有三天就回京城了。還有,這是一些碎銀,這是我的玉佩和戒指,你帶著,把這兩個放在貼身衣服裏麵,如果錢不夠就把它們當了。”

“我不!晨昱,我不走,要走一起走!”看著他絮絮叨叨地為我安排,我再也顧不得傷口的疼痛大哭起來。

他摟起我,借著我哭聲的遮掩伏在我耳邊,輕聲道:“相信我,一定能逃回去。”

我聞言抬起頭望著他:“你騙我。”

他衝我堅決地搖搖頭,示意我答應他。

我收了淚,心中百轉柔腸,卻不知如何表達。我拿起之前他摘下的戒指小心地給他戴上,又拿出些銀子要給他留下,他按住我的手笑道:“你不必擔心。”

寸寸柔腸(2)

就這樣過了兩天,晨昱正大光明地向我交代如何回京,注意什麼,絕口不提他怎麼走。而且,很明顯,他的毒一點也沒有解,臉色也還是很蒼白,每每發作的時候就會癱軟在地。

我擔心地攙著他說:“這我怎麼能走?”他總是悄悄地衝我笑笑說是裝出來的。

四皇子的人總是在身邊晃,我也不敢跟他多談。

走的前一天晚上,借著窗前月光,我跟晨昱說起《長恨歌》的來曆:“昱,你不是問那首詩嗎?我記不全了,是後世一個叫做唐朝的年代,一位詩人紀念唐王與他的愛妃之間的愛情而寫的。唐王本是一代明君,可是自遇到這位愛妃之後,雙雙墜入愛河,以致朝政荒廢,最終引發外戚專政,邊將叛亂,朝臣們趁機請命,迫唐王賜死了愛妃。叛亂平息之後,唐王次年便退位了,終日沉浸在對愛妃的思念之中。於是有了這首詩。這幾天我好好回憶了一下,我把後麵的幾句串起來寫給你看:

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

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晚兒,這詩真好——等回家了,一定要補全了給我留著。”

“晨昱,我明天就走了,你記著你的話,不許騙我,不然我也——”話未說完,已被他按住了雙♪唇。

“放心,晚兒,一定”,說著,他輕輕在我唇上碰了一下。

由於毒還沒有解,他也一直努力克製著自己。

終於到了離開的時候,我還是惴惴不安,不知道他怎麼解毒,不知道四皇子還會怎樣逼他就範。

四皇子不耐煩地催著他的人送我下山。隻不過臨走時,他嚴重地警告我回去不要搬救兵,更不要去父皇那裏告狀。

我詢問地看了臉色蒼白的晨昱,他大方地笑道:“聽四哥的,別給父皇添麻煩。”

看著晨昱自若的笑容,我強收起眼中盈滿的淚水,轉身而去。

送我的是一名精瘦的青年男子,皮膚黝黑,話很少。由於我之前的內力都被晨昱吸走了,而他又因此中毒,所以我們隻能慢慢走。

這男子總會催我快些,威脅我說他天黑就回去複命,所以我拚命地跟著他跑,終於在天黑前趕到穀口。

郎豔獨絕

出了穀口便有一個小鎮,我已經很知足了,四皇子的人沒有把我丟在荒郊野外,看來,他真的很需要晨昱好好活著,為什麼呢?希望晨昱能早點逃離他的魔掌,也希望晨昱能查出些什麼,早日戳穿他的陰謀。

山下小鎮很冷清,隻有一家客棧。

客棧裏小二懶懶地伏在桌上發著呆,看樣子也沒有多少客人。

按照晨昱的交代,我要了間普通客房,叫了碗麵和一碟小菜坐在一個角落安靜地吃著,盡量避免被人注意。

由於客棧人少,我還是很容易就注意到臨桌還有一名單身男子在吃飯。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他,我隻是覺得這樣豔麗的男子不應該出現在這樣荒僻的地方。

柳葉長眉,星眸皓齒,不知為何,我覺得他跟晨昱有些相似,一樣修長的眉,一樣棱角分明的臉,隻不過他的眼睛更應該用漂亮來形容,濃密的睫毛懶懶地伏在層疊的眼簾之上,像是濃墨潑就的畫中人一般,我不禁想到樂府中的一句——“郎豔獨絕,世無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