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房宮女已齊齊地跪在地上。
未及站穩,晨昱放開我,衝入房中。冷不防,我向前一栽,還好,晨曦及時拽住了我。
愣了一下,我忙定了定神,回首答他:“我沒事,快去吧。”
“嗯。”
來到房中,隻見外間幾名太醫垂首跪著,屏氣斂聲。內房的簾垂著,母後聞聲掀了門簾出來,平靜地喚道:“你們進來吧。”
晨曦與我對視一眼,讓我先行。
過門檻,母後竟然關切地扶了我一下,我疑惑地望了她一眼,這些日子,母後忽然老了很多,可是那沉魚落雁之傲然依舊如故,神色沉靜,好似……床上病危的人與她無關……
母後沒有理會我眼中的詢問與疑惑,而是朝龍床的方向指了指,道:“去看看他吧。”
我快步上前,隻見湯大人戰戰兢兢地跪在一旁,晨昱麵色肅然跪在榻前,雙手搭在瀟瀟手腕上,一言不發。
瀟瀟雙目緊閉,臉色微黃,安詳地躺著,睡著了一樣。我向前幾步,本能地想去摸下瀟瀟,手伸到一半卻想到,別誤了晨昱診脈。
片刻後,晨昱的手仍然沒有挪開,我複將手伸到瀟瀟鼻息處,一秒,兩秒……一分,兩分,全然沒有任何動靜。
我不甘地將手指移至他脖頸處,頸總動脈,沒有,還是沒有,隻是,餘溫尚在……
我愣住了,之前還有一個念頭閃過,想瀟瀟會不會是詐死?
不是,真的,好歹念了幾年醫科,活人死人還分得清楚。
淚,湧了上來,我顫著手,撫上晨昱的指節,指尖觸電似的一麻。
“別碰!”晨昱第一次衝我嚷了起來,原來他不是診脈,而是在徒勞地為瀟瀟輸入真氣。
一雙溫潤的手按上我和晨昱肩頭,是母後:“黑發送白發,人之常情,昱兒,你這又何必?”
父愛如山
“不!”晨昱抬首哀求道:“母後,父皇昨日還好好的,怎麼會這樣?”
“是我一直拿藥克製著他體內毒力,但最終克不住了,那毒便排山倒海而來,凡體根本承受不住。”
“可是,我們剛剛準備放四哥去求解藥,母後,您——”晨昱話說了一半便止住了,他差點要去責怪母後照顧不周,豈不知瀟瀟活到如今已是大幸。
我扶住他正要去勸,母後開口,道:“昱兒,為娘知道,是我沒有留住他的性命,我……”說著,她自己也忍不住垂下淚來。
晨曦見狀也上前幫著勸慰……
還是母後先止了淚,秉退了湯大人,取出一卷黃帛,道:“這是他留下的遺詔,眼下諸事他已有所安排。昨日他自感不好,已私下召見了貴妃,交代了今日公審之事,命她扛下下毒罪名,換取晨光後半生的自由。遺詔中有令,命取消晨光王爺封號,貶居京郊,看守皇陵。貴妃賜死,但以貴妃身份陪葬。幾位重臣他也已召見,包括沈涵臣,黃嘉,艾琛等都會支持昱兒即位。將來晨曦你要從江湖中尋一族入朝為臣,給予部分軍權,以防沈相一家獨大。”
聽著母後絮絮地說著瀟瀟最後一日的安排,晨昱不禁淚如泉湧,低聲嗚咽起來。
見狀,本來,我看到瀟瀟離去,還沒有似晨昱那般傷心欲絕。因為,本從異世而來,對生死看得也淡。可方才聽母後如此一說,才明白昨天一日不見,瀟瀟竟然拖著殘軀為我們做了那麼多事。
他恐怕並非扛不住毒性,而是意識到選擇這樣的時機離去最好不過,既解了母後和晨昱之困,又免去了晨光與晨昱之間自相殘殺。
隻是,如此這般,是否對他自己過於殘忍?
看他現在睡得安詳,不知今日離去之時,是否痛苦?恐怕他要防備被太醫看出用毒,授人以柄,還不知選取了怎樣的求死方式?
這秘密也許隻有母後一人知曉了,不知此刻,晨昱強忍著洶湧的淚水,低聲嗚咽,悲痛之餘是否想到這其中關竅?
生死離別(1)
不須時,已有太監前來向母後請示,皇帝駕崩的訃告已起草完畢,是否昭告天下?
母後點頭允了,交內務總領太監去辦。
東望國正明二十七年農曆二月二十四,東望國第五代皇帝東方霄雲於玉華宮中因病晏駕,享年五十二歲。
喪葬諸事交由寶相國寺無相大師主持,靈柩安放在先皇生前常去的林鴻閣。當夜,嗣皇帝晨昱、長子晨晟與三子晨曦共同守靈。
一切安排停當,天色漸晚,母後打發我回東宮守孝。
宮中上下已是一片肅然的白色,看著來來往往忙碌的白服宮人,我不禁覺得那顏色刺得眼睛一陣酸澀,似乎在時時提醒著我瀟瀟的離去。
回到東宮,心中早已痛地麻木,淚卻是忍了半日,再也止不住。
無暇顧及清秋關切的詢問,我將自己反關在房中,翻箱倒櫃地找出自己喜歡的物品,燃起白燭和火盆,悄悄地,用我自己的方式送他一路走好。
黑暗中,恣意地,思緒遊走,甚至,我好盼望他幽魂的出現,回想初見時,他的激動、霸道、狡黠、寬厚……回想那一夜的懷抱,沾滿了淚,卻沒有記得暖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