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鬥誌,蔡興見戰不過,便一拍戰馬帶著兵士急回城中。
窮寇莫追,此時時機已到!
當日夜晚,紀玄便集結了他的六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向洛川城中進發,打算一舉攻城,直下洛川。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當紀玄的大軍從紫雲穀中經過之時,突然之間山崖上火光頓現,一片明晃晃的耀眼。
蔡興的聲音在山穀上空飄響:“紀玄,你帶著這些人馬是要到何處去?”他中氣十足,全然不似白天那般的倉惶挫敗。
“糟了,中計了!”紀玄暗叫不好,但為時已晚,他的六萬大軍已被山穀上方的洛川軍重重包圍住了。
上麵滾下顆顆巨石,砸將下來,紀玄的兵馬頓時亂了陣腳,一時間不少人便已被壓在了石塊之下。
“大家別慌,先退回東麵山坡。”紀玄在混亂之中扯著嗓子喊道。
東麵山坡,雖為平地,但隻能做暫時躲避之用,雖六萬大軍,人數眾多,可卻被蔡興兵眾占據地勢層層包圍,隻要一衝出去,便會被襲。
進也不是,退也不行,猶如跌入陷阱的困獸一般。
“我們的糧草還夠維持幾日?”紀玄問道。
“回將軍的話,大概隻夠五日……”
五日,若是這五日無法衝出重圍,便隻能在這裏等死。
唯一的希望便是派人前去將西津和崇化的援兵搬來相救。
紀玄派遣了一支三十人的突圍隊,分成三個方向,令他們想辦法躲過洛川軍的哨崗,急速回西津求援。
他再三叮囑,必須要在五日之內趕回!
這五日簡直比五年還要難熬。
糧草一日日減少下去,山坡上又尋不到任何食物,也曾想過衝出去拚得一死,但是洛川軍以逸待勞,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隻要紀玄大軍一出,必是一番死傷。
這一回輪到洛川軍每日裏開鑼唱戲了,一到夜晚,洛川軍就吹著幽幽的塤樂,唱著:“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 思念故鄉,鬱鬱累累。 欲歸家無人,欲渡河無船。 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直把這些邕池兵唱得肝腸寸斷,鬥誌全無。
第六日,援兵仍然未至,紀玄的心在一點一點往下沉,許多個念頭都在腦中浮現。
難道那三十人沒能夠突出重圍,已在半路就被殲滅?
難道西津發生了什麼事,無法發兵?
難道……
糧道已斷,此時的紀玄已經是無水無糧,帶著幾萬人如同甕中之鱉一般,等待著渺茫的希望。
直到第七日傍晚,那三十人中終於有人回來了,一身狼狽,蓬頭垢麵,斷斷續續地回報:“將軍……西津已經……已經被唐滔的東岐軍攻下了……”
紀玄頓時全身一顫,喉頭處隻覺有一股熱血直向上湧,他顫著聲道:“什麼?你……再說一遍……”說話間,他牙齒格格發抖的聲音清晰在耳。
“將軍,我們不如降吧……”身旁的副將勸道。
此時已是再無出路可走,紀玄回頭望著這群已是筋疲力盡,饑腸蠕蠕的士兵,歎了口氣道:“也隻能降了。”
第八日,副將季重前往山穀蔡興軍營求降。
已經三日三夜沒有吃過一粒米,沒有進過一滴水的士兵開始再也耐不住這折磨。
孱弱瘦小的幾個已經暈死了過去,同軍士兵不僅沒有人關心,反而將他們殺了,烹肉而食。
他們是真的忍受不了了!
殘陽如血,抹照在紫雲穀的坡地之上,殷紅的夕照,仿佛巨大的血口,要將他們一並吞噬。
季重沒有回來。
蔡興派人在坡地不遠喊道:“紀玄匹夫聽著,你的副將已經被我們殺了。我們將軍下令,不受你的降!”
唐滔的狠辣不僅一點兒不遜色於睿王,反而更甚!不受降,就是要紀玄和這六萬邕池兵死無葬身之地!
軍營中無路可走的士兵自相殘殺,生啖其肉。局麵,已經不是紀玄所能控製。
橫刀自刎,已是最體麵的死亡方式。
第八日,蔡興下令,進兵東麵山坡。所有活著的士兵一個不留,統統殺死。
僅八日,六萬邕池兵隻剩下數不盡的陰魂……
亭外的雨仍在嘩嘩下著,沒有一點兒要停的跡象。
靖宣冒著大雨朝書房奔去,拿了傘走出門口卻一不留神撞到了正走著過來的萱玉,頓時將她的粉色錦緞沾得滿是泥水。
“你這冒失鬼,怎麼也不看路?”萱玉拍著身上的衣服惱道。
“夫……夫人,真是對不起,是小人沒看見你。”
“你急著這是要去哪?”萱玉叫住靖宣問道。
“是,是給王爺送傘呢。”
萱玉一把拿過靖宣手中的雨傘道:“王爺在哪?我去給他送。”
亭中,提起西津之事,睿王便想起了那天的軍報,不由臉色一沉。
婉月瞧出了他的不悅,問道:“西津本是必取,王爺怎麼麵露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