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熱鬧的喜堂頓時一片寂靜,連剛才交著耳語的人也安靜了下來,整座屋子裏是靜得沉重的氣氛。
睿王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最後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衝出了喜堂,朝幽客居走去。
走進幽客居的院內,隻見婉月的房門緊閉,屋外書瑾、靖宣和小六跪在地上哭著求婉月開門。
“出什麼事了?”睿王一見這個情形,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連說話的聲音都不由顫了起來。
“王爺,夫人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內,不肯出來,連門都不開,我們……我們都奈何不了……”書瑾嗚咽著。
腳步忽然沉重了起來,睿王惴惴地走向門前,敲了敲門:“婉月,你可在裏麵?”
裏麵是一陣沉寂,他抬起微微放下的手,又想再敲,門卻突然打開了。
眼前的婉月並未換上大紅喜袍,而是一身素白,眼神中一片朦朧空洞,哀哀的目光落在了睿王的臉上,觸目驚心。
他心中一顫,想要伸出手攬住婉月的肩,卻不料她向後一退,竟是不讓他再觸碰。
“婉月,出什麼事了?今天……是我們的大喜之日……”
“大喜之日?”她的嘴角挑起一絲悲戚的笑,這笑比她的淚更令人看得心疼,“王爺,這大喜之日你得來的可真不容易啊!”
睿王呆呆望著似乎一臉哀絕的婉月,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是他做了什麼令她不快嗎?可是昨日晚上走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仍是滿腔柔情,溫言軟語。
婉月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刺刺釘在睿王的臉上,一字一頓地問:“早在我尚未出嫁仍在悠然穀之時,你便見過了我的真容,是不是?”
睿王一怔,隨之點了點頭,“不錯,我的確早已見過你。我當日隱瞞,是因為你不願以真麵目示人,再加上當時你身邊已有司馬先生,所以……”
“所以,你便設了個計,將他害死?”
司馬晉之死已經過去了三年,這三年來除了那一次唐淇在他麵前提過之後,從未有人拿這件事出來說,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婉月卻知道了。
“司馬先生是我的臂膀,我怎麼會……”
婉月拿出手中的信狠狠甩到了睿王的臉上,咬著銀牙道:“當日攻打漣州,你早就得到了消息孫翼在後包抄,可為何你掖兵不發,任由他們送死?”
“當日……當日我是為了大局……”睿王顫顫地說著。
她的眼裏恍惚閃過迷離的笑意,聲音輕輕的,低微的,像是夢囈一樣:“王爺,你問問自己,大局?當日我也隨在軍中,你為何不問我有何辦法解決這件事,是你不相信我的能力,還是根本不想解決?你是真的為了大局著想,還是私心裏其實就是想讓寧遠去死?”昨日那封唐淇的親筆手書她反複讀了許多遍,一邊讀一邊又不禁回想起當日的情景。
她原以為寧遠之死是天數使然,隻能怨命,怨不得旁人,可卻誰知竟然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若是他心中坦蕩,沒有私心,為何不早將這事說出來,反而時時掖著?
她原以為殺了孫翼、黃勝便是為司馬晉報了仇,可誰又想到真正將他推向死路的卻是這個自己如此深愛的男人!
昨夜,輾轉反側,愁腸百結,她反反複複在問著自己,該怎麼辦?是當做毫不知情,依然嫁給他,還是……
“婉月,我自問待你之心可昭日月,我們這一路走來,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他伸手抓住婉月的手腕,二十多年來睥睨天下,從未有過退縮懼怕,可此時此刻他卻被婉月的目光深深刺痛了,竟生出一種說不清的懼意,這前所未有的害怕,令他幾乎要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