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能有什麼遺言?一心要的是這錦繡江山,他步步為營,處處算計,但到頭來卻終還是輸了。前塵往事,過眼雲煙,所有的王霸雄心,原來也不過是黃粱一夢。至於身後之事,他已歸黃土,又管得了什麼?
成王敗寇,古來皆是此理。既然輸了,那便隻有俯首認命。
睿王耐心地等著,卻不見他開口,緩緩站起了身,走到廖遷的麵前,手中拿出一個錦盒,打開來看,裏麵是兩顆絕世夜明珠,一綠一白,都是通體晶瑩,這對明珠是當年睿王和萱玉大婚之時,廖遷所贈賀禮。
“我唐淵從來都是有恩必還,有仇必報。廖將軍是一代豪傑,我定會命人將你厚葬,而這對明珠,本王就當做給你的陪葬之物。”
“哈哈……”廖遷笑聲淒厲,臨死還有人許諾,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廖遷的死,睿王已是手下留情,開恩賜了毒酒一杯。但莫大可卻沒有這麼幸運了。
八尺漢子跪在睿王身前,抬起驕傲凶狠,臨死也不肯低垂的頭顱,仍是滿臉的殺氣。
睿王的心莫名抽搐,就是這人,將齊楚天一刀斬落在了馬下,鋒利的刀刃砍在了楚天的脖上,鮮血如泉般噴湧而出,他的兄弟就這樣死在了戰場上。
小六運送齊楚天的屍體回來的時候,哭得如同淚人,他的長戟再也沒法在馬上舞出一道道剛勁的曲線,他再也不能披上那件隻屬於他一人的星辰戰袍。
小六說,齊楚天臨死都不肯瞑目,望著蒼茫的天空,似乎還有許多心事未了。
睿王的長劍抵在莫大可的胸`前,手腕用力,向前一送,便是半寸。莫大可悶哼一聲,額上滲出層層細汗,縷縷鮮血從他的胸`前慢慢溢出。
他的眼裏布滿血絲,望向睿王,這一劍未刺穿他的心髒,並不能致命,他倒是希望能一下來個痛快的,但似乎睿王並不這麼想。
睿王將長劍拔了出來,劍尖上還滴落著點點殷紅的血跡,他的鳳目中中淩厲的寒意,“莫大可,這一劍是我替楚天刺的,你妄想就這麼輕輕鬆鬆就死?”他的劍指向了帳外,“我答應,怕是楚天麾下的將士們也不答應。”
“小六,將他押出去,外麵的士兵想要怎麼為楚天報仇便由得他們,我絕不阻攔!”
小六早就等著睿王這句話了,應了聲“是”,便將莫大可推了出去。
千刀萬剮也好,挫骨揚灰也好。可是不管他死上幾千幾百次,齊楚天也不會再回來了,一想到這裏,這個已是天下最大霸主的睿王,卻忍不住留下了滾燙的眼淚。
雲川雖破,但廖遷的殘餘勢力並未完全剪除,因此睿王仍留在岩州大營,打算安定了局麵再離開。
這一日,他正在營外,突然看到靖宣遠遠從西麵跑了過來,老遠便喊著:“王爺,王爺,我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麼了?”這麼久了,他還是這麼一個莽莽撞撞的脾性,不過睿王並不介意。
“那個……那個郎中……,前幾天王爺不是派我進城去置辦些東西嗎,誰想讓我見著這個郎中就在大街上給人看病。”
“哦?”
靖宣撓撓頭,又道:“隻不過,大家都說他是個江湖騙子,根本就不會治病,我也管不了那麼多,記著那天王爺的吩咐,便將他帶了回來。”
江湖騙子?若真是個騙子,哪會這麼大膽就走到了他的軍營,還敢隨便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