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1 / 3)

剁碎了拌上香油他也不信人會比豬還能吃,蔡婆有些驕傲地說:“也差不多吧,小主子可是身強體壯得很,別看長得小,別人可輕易欺負不了他去!”

屈江覺得能吃這種事一點都不值得驕傲,後來仔細想想,他才明白大約人家是一次吃一頓,鍾子玉是一頓吃一天的。

“聽您的意思,這鍾門主是個練家子?”

“那可不,雖然長得瘦小,一身功夫不弱。”

屈江暗自記在心裏,卻仍難免輕蔑。少年郎罷了,會幾招花拳繡腿哄人是有的,若說當真有什麼絕技傍身,他是斷斷不信的。

——如果有,這獨門絕學大概叫做煩人。

屈江入鍾府的第二天,一早鍾子玉便出門理事,隻順了兩個蘿卜走。午膳時一回來便去尋屈江。

他視察了一圈兒青菜蘿卜,最終卻歎息著對屈江說:“都不是好蘿卜。”

鍾府廚下的蘿卜是常用於入撰的大白蘿卜和紅皮白心蘿卜,新鮮水靈,屈江瞪大了眼珠子也看不出問題。於是他冷著臉又看了看這些蘿卜,就老神在在回轉身去,揮舞起他的大刀,哢嚓哢嚓繼續切蘿卜。

鍾子玉見他不理自己,倒也有趣,抱臂問:“做什麼?”

“菜包。”

“哦,我倒是聽聞過。關外秋獮之時祝鳩獻瑞,為使人人都沾福氣,將‘祝鳩’煮熟切碎,炒米飯拌著再用白菜葉子包了——閣下戍過邊?“

屈江心頭一震,手下動作益發麻利,蘿卜絲寸寸被震碎,切割中竟有幾分帶上了內勁。麵上仍是冷冷的:“家住彼處而已。”

鍾子玉笑言:“別那麼緊張,蘿卜絲都切亂了。我看你這手勁,不像個做菜的,倒像是殺人的。”

屈江一時之間難辨他話中語氣,硬起老頭皮哼了一聲,案板被震得抖三抖,“在下不過一介庖丁而已。”

鍾子玉見他不認,也不糾結,“既然是做菜的,好歹給我點兒能吃的蘿卜。”

屈江放下手中刀,好笑地轉過身:“這可是新鮮的‘象牙白’和‘大紅袍’,小人久居苦寒之地,見識淺陋,不認得別的蘿卜。”

鍾子玉猛拍他手臂幾下:“孤陋寡聞不是你的錯嘛,畢竟殺手當久了人難免遲鈍。聽沒聽說過‘心裏美‘?綠皮紅心,又甜又脆,削皮取肉,橫三刀豎三刀,皮和根切成丁兒撒上撮鹽,滴幾滴香油就粥喝也行。可謂物盡其用,所謂殺人如麻,不知道大好頭顱割下來,頭發能不能當絲織?”

他一臉天真好問,屈江卻隻覺額間冷汗涔涔而下。

“蘿卜可以隨便切,不過鍾門主這話最好不要隨便說。”屈江腳步暗挪幾寸近了門邊,粗苯的刀寒光一閃躍入手中,他將刀板平平抵在腰間,隻待變故一起,便奪門而出。

鍾子玉卻是又湊近了他幾分,神色狡黠:“我告訴你個小秘密,如果我是你,就不會用切過菜的刀再去殺人,那太侮辱菜了。而且你也說了,雖然我不喜歡辛口,但這到底是好蘿卜。我這大好頭顱,非濰縣蘿卜不能割,想殺我?先搞搞清楚蘿卜幾種,甜鹹幾分。”

屈江終於被他煩得忍無可忍,暴脾氣一急之下咣當把刀摔在案板上,“你到底想幹什麼就直說!”

“也不想幹什麼,難得見有殺手能把菜做熟的,對你有興趣而已。”

“我什麼地方露了馬腳?!”

“處處都是馬腳——不過想殺我的人比你認得的菜都多,我也不怎麼關心你是誰派來的,更不關心這是不是你第一樁買賣,我比較在意的是:我、想、吃、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