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會,有了精神再來伺候朕!”
李韋愣了一瞬,“皇上,奴才不倦了,請皇上息怒!”
“朕讓你滾下去死一個時辰,然後過來伺候朕用午膳!”說罷,回身就是一腳,踢在了奴才的胸口上。
被踢翻在地的奴才又爬著跪好,再三謝恩之後,惶然離去。
“皇上,請恕青箋多嘴。李公公沒日沒夜日地伺候皇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上如此待他,有些傷人呢……”女子到底還是沒能忍住打抱不平的心思。
暴君似乎習慣了她的語出驚人,並未勃然大怒,而是淡然望了她一眼,“你既然知道自己多嘴,索性就在他補覺的一個時辰裏替他做了太監該做的活兒吧!”
女子未做思量,徑自走到男子身後,將纖細的十指搭在男子的後頸,輕重有度揉捏起來。
“皇上覺得這個力道如何?”女子隨口問道。
“嗯。”鼻子裏哼出一個字。
女子繼續按摩,男子繼續批閱奏折,偌大的禦書房靜得隻有紙張被翻閱的聲音。
兩刻鍾後,女子的手指已然酸痛,遂放慢了揉捏的頻率。
“怎麼?累了?”男子雖然在問話,卻不耽誤揮舞朱筆。
“嗯,有點。”沒有逞強,坦然承認。
“既如此,就過來給朕研磨朱砂墨。”難得一見的體恤有加,不似暴君風格。
女子遂挪開雙手,邊往案側走,邊十指交叉活動手筋。待手指沒有那麼僵硬了,便捏著朱砂墨的墨錠,緩緩地在硯台上研磨起來。
龍嶽梟批閱完一本奏折,拿著白毫舔紅墨的時候,不經意看了一眼女子研墨的手勢,“誰教你如此研墨?”
女子怔了片刻,將險些脫口而出的“父親”二字咽了下去,轉而報出了“母親”兩字。
小憐跟她說過,相爺的如夫人也就是青箋母親在世的時候,雖說是相府的丫鬟,卻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隻是因了家道中落,最後才淪為地位卑微的丫鬟。
然,是金子在哪兒都掩不住耀眼的光芒,這位落魄的女子不僅繡得一手好女紅、做得一手好膳食,其研墨的手法更是高明。同樣的墨錠,她研出的墨汁飽滿凝潤,沒有一丁點細微墨粒,寫出來的字都漂亮了幾分。
自然,她是因了那一身的長技贏得了相爺的喜愛,而毋庸置疑的是,這些優點又是她的催命符,——在官宦人家,沒有背景的女子,光芒越盛、性命越薄。
此刻,女子這般對皇上說,即便他真的無聊到去查實,也不會出現任何紕漏。
男子聽了女子的回答,並未再做批示,而是繼續埋頭看奏折。
女子的注意力卻漸漸地被朱砂墨旁的藥墨墨錠吸引了去,直至朱砂墨汁盈滿了硯台,竟忍不住伸手去觸摸藥墨墨錠。
“成色如何?”男子雖未抬頭,卻對女子的行為一清二楚。
“上好的藥墨,裏麵加了成色十足的冰片和少許麝香。”愛不釋手地查看後,索性放到鼻尖去聞嗅,臉上滿是沉醉的神情。
“哦?你懂藥墨?”男子抬頭,臉上略帶吃驚的神色,“整個代國,除了朕,無人用藥墨寫字。”
“這藥墨本就是藥非墨。皇上另辟蹊徑,以墨錠為主,加了藥墨,便成就了獨一無二的墨汁。”女子莞爾一笑。
當年她的國學教授父親在世的時候,也喜歡用加了藥墨的墨汁寫蠅頭小楷,家中書房內皆是藥墨的香氣。可以說,她是聞著藥墨的香氣長大的。
隻是沒想到,一個暴戾到六親不認的男人,竟然也會喜歡用這麼風雅的墨汁來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