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渝低頭往前走,在肩上拂動的烏亮發絲襯得她麵白如雪。
是羅仕傑嗎?她所能想到的最高領導就是他了。
他打算要整到她自動辭職嗎?隻因為她那天對他出言不遜?
但她是要養家活口的人,媽媽和繼父都覺得這份工作很不錯。尤其繼父的退休金大部分都拿去還了房貸,這份薪水對於生活是很有幫助的。
卡噠——卡噠——郭世芳的三寸高根鞋如影隨形地跟在一旁。
「你知道我的辦公室在哪裏?」李心渝抬頭問道。
「左手邊最裏麵那—間。」郭世芳看著她清清如水的一張麵孔,考慮要開始化素妝,看看能否也招來桃花。「還有啊……你現在是雙喜臨門哩。」
「雙喜臨門?」李心渝疑惑地眨眨眼。
「你進辦公室就知道了。」她神秘地眨眨眼,鮮紅豐唇笑得很曖昧。「啊,有電話,我要趕快回座位上了,讓羅經理隻看到我工作時美麗的一麵。記得喔,如果有羅經理的八卦,千萬記得要告訴我噢……」
李心渝沒應聲,誌忑不安地走近那間象征權力的辦公室。
舉起手敲門,心髒在瞬間至少狂跳了十下。
沒人啊。
她鬆口氣,卻也不由得歎了口氣。
緩緩推開門,一股新裝潢的刨木氣息撲鼻而來。
好明亮!好寬敞!
好大的一束花!
李心渝好奇地走近位於辦公室右邊的第二張辦公桌,一大束粉色玫瑰光鮮亮麗地擺放在桌上。
一張嫩黃色的卡片堂而皇之地安置在花朵之間——
我心不渝張平之
李心渝緊張地看了一眼最內側的那間個人辦公室。他應該還沒進公司吧。
辦公室裏人多嘴雜,這束花又太張狂地指名道姓,看來是鬧得人盡皆知了。
她不喜歡被人注目的感覺。
她容易緊張,而一緊張就會犯錯。國小三年級時,她被合唱團老師派去參加獨唱比賽,媽媽和繼父坐在台下,一切美好得像部家庭溫馨片。
她選了一首氣勢雄偉的歌曲,結果卻緊張得在台上忘訶,整場鴉雀無聲一分鍾,就這麼看著瘦小的她站在台上抓著麥克風發抖。
她還記得媽媽當時著急的樣子和繼父麵無表情的臉孔——那一晚,繼父沒有再看她一眼。
後來主持人把發抖的她帶下舞台,從此之後,繼父就沒再參加過她的任何一場表演。
而她再也不敢單獨一人站在台上——那種引人注目的感覺就像一場惡夢。
李心渝重重咬唇,不許自己再沉溺在往事裏。她已經盡力做個好女兒了。
她收起卡片,把花束擺到左側牆邊的待客沙發上,總覺得鬢邊隱隱抽痛著。
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打開搬家公司擺置在一側的紙箱,確定上頭的編號沒錯之後,她開始忙碌起來。
等到所有的辦公物品都整理歸位之後,她坐在舒服的軟皮椅上,意外地發現隻要一抬頭,便能看見大門和羅仕傑的辦公室。
以後,他進進出出都會看見她啊。
她總是藏不住心事,他會在多久之後才發現她喜歡他呢?
她喜歡他?!
李心渝猛然把臉埋入手掌,被自己的想法嚇個半死。
她怎麼會喜歡他?因為他冷峻有型?他不怒而威的氣勢?他看似嚴厲、實則體貼的舉動?他看似刻薄、實則關心的話語……如果喜歡一個人就是能夠具體列出他的好與壞各一百條,那她根本是完蛋了。
她「真的」喜歡他!
「我的天……」李心渝悶悶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回響著。
羅仕傑才走出他的辦公室,就聽見她無奈的低歎聲。
他無聲地走到她的桌前,看著她趴在桌上,一隻潔白小手緊捉著桌沿,像極了溺水的人。
「為什麼會這樣……我又沒有被虐……」她喃喃自語著,頭抬起零點一公分後又重重落回桌上。「為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羅仕傑挑眉問道。
李心渝一驚,乍然抬頭,來不及隱藏情緒的小臉就這麼公諸於世。
羅仕傑的胸口猛然被她又驚又喜的美麗表情重擊了一下。
氤氳的水眸含羞帶怯,微張的嬌嫩櫻唇像等待著情人的親吻。
她在想誰?!
他眯了下眼,目光旋即移向辦公室另一側的大束玫瑰。哼。
「你……你……怎麼在這裏?」她結結巴巴地說著,感覺一股熱氣直往臉上衝。
「這裏『據說』是我的辦公室。」
羅仕傑看著她紅通通的小臉,左手習慣性地插入西裝褲口袋裏。
他是不是覺得和她說話很煩?李心渝看了一眼他不友善的驕傲姿態,泄氣地發現,就算他隨便擺出一個姿態都還是很吸引人。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警戒地瞄向花束。
「八點。」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那你……你……」她心虛地看著他沒顯露出絲毫情緒的瞼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