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1 / 3)

魅——已經不再象是他記憶中的琴章了。

封紹不由自主地皺眉。那種模糊的感覺讓他覺得不舒服,就仿佛……接近黃昏的時候,極晴朗的天色裏無端地多了幾絲屬於夜的陰冷。

李光頭一步一步地挪進了草亭,頗有些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少爺。不管這兩個男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他心裏總是偏向自己的少爺多些……他一邊暗中腹誹那個陰陽怪氣的男人,一邊伸手去拽封紹的衣袖,小小聲地說:“少爺?”

封紹順勢抓起他的袖子把臉埋了進去,象個受了委屈又不知所措的孩子。

李光頭頓時覺得頭皮一炸。自己少爺雖然嬉皮笑臉的,總象比別人少了根筋,但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哭啊。

“少爺……少……”李光頭覺得自己的腿窩子都開始哆嗦了:“你別哭……”

封紹的臉還埋在他的衣袖裏,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抬起來的一雙眼睛波光流麗,被揉得有點發紅,但是唇角的的確確是噙著一抹微笑的。

李光頭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少爺一下哭,一下笑的,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支吾了兩聲,他小心地問:“你……還好吧?”

封紹把他的袖子壓在臉上長長地歎息:“光頭,爺我心裏不爽。你陪我找點樂子去吧?”

李光頭立刻一跳八尺遠,兩隻銅鈴般的眼睛瞪得溜圓,萬分警惕地上下打量他:“你……又想幹嘛?”

封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象純潔無辜的小白兔。連聲音都透著十足的委屈:“光頭,你看你這是什麼反應?”

光頭還擺著戒備的姿態,老臉上卻不知不覺透出了一點可疑的紅色:“那個……我不是……”不是什麼,連自己都不知道。

院子裏不知何時就隻剩下了他們一對主仆,連柱子都不知去了哪裏。封紹搖了搖頭,拉著李光頭逃跑似的出了琴章的別院。

雨還在下,但是細細如絲,撲在臉上不覺得溼潤,隻覺得一片柔軟,象無形的羽毛。

“咱們上次男扮女裝的行頭還在吧?”封紹一邊仰著臉感受安京的春雨,一邊自言自語地盤算:“這麼個倒黴地方,男人要找點樂子都上哪裏去呢?光頭你說,爺想喝個花酒怎麼就那麼難?!”

李光頭望著他的背影,多少有點不知所措。

“這次我把你打扮漂亮點……”背對著他,封紹還在自言自語:“那朵破花我就不給你戴了。好歹是我封紹的哥兒們,要打扮也得來點像樣的首飾。你想要什麼樣的?”

李光頭的心裏湧起一些莫名的東西,緊緊地憋在胸口,說不出的難受。

“光頭,你……”封紹無意識地回頭,一眼看見他繃紅了的眼圈,不由得愣住了。

李光頭垂下頭,悶聲悶氣地嘟囔:“什麼東西!裝神弄鬼的,還戴個破麵紗。好象誰真有對不起他一樣。自己倒了黴,全天下都對不起他?奶奶的,娘兒們當道的地方呆久了,自己□也變成了個假娘兒們……”

封紹抿嘴一笑,心頭的鬱悶頓時大為鬆動。忍不住在他肩上重重擂了一拳:“得了得了,我還沒說什麼呢。”

李光頭哼了一聲:“這假娘兒們不地道。明知道咱們初來乍到,還拐著咱們去兵部挑事。奶奶的,兵部那是隨便就能挑了的地方?”

李光頭耳力一向很好,能偷聽到他們的談話並不奇怪。他說的這些話,也正是最讓封紹鬱悶的——琴章這麼說到底是要幹什麼?試探?拉攏?陷害?

都象,又都不象。

在異國他鄉邂逅的琴章,讓封紹恍然間意識到,記憶中那個為了兔寶寶的死痛哭流涕的清朗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