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泓玉將手掌卷在嘴邊,高聲喊道:“一言為定!”
雖然還不到六月,安京的天氣已經很熱了。大蒲扇搖來搖去扇起的都是熱風,絲毫也不顯得涼爽。封紹學著當地人的樣子穿上了露出胳膊的短衫,還是熱的受不了。一邊靠著躺椅上取了冰塊含著,一邊不耐煩地訓斥阿十:“這就沒了?”
阿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說這不是你老人家剛剛大發慈悲賞的冰塊嗎?就算他嘴大,含著這麼一塊東西,不也得緩一緩才能說得出話來嘛?
阿十正梗著脖子對付那塊冰,就聽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人還沒有跑上台階,聲音已經先傳了進來:“少爺!少爺!不好了!”
封紹人沒動,手裏的大蒲扇卻飛了出去。“啪”地一聲正砸在來人的臉上。那人毫無防備挨了這麼一下子,“哎呦”一聲仰麵朝天倒了下去,嘰裏咕嚕地滾下台階,四腳朝天摔倒在滿地碎石的庭院裏。
阿十一驚,嘴裏的冰塊“咕嘟”一聲順著喉嚨就咽了下去,噎得自己直翻白眼。好不容易順過一口氣,抬眼一看,昏頭昏腦坐在外麵揉大包的人原來是李光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青天白日的,又不是見鬼了,他吆喝什麼呐?
李光頭一邊揉著腦門上撞出來的大包,一邊急急忙忙地說:“少爺,你聽我說……”
“你閉嘴!”封紹幹脆地打斷了他的話,目光炯炯地望向了站在花廳當中的阿十:“阿十,你要記住,千萬不要花言巧語地說瞎話,不要學那些專門欺騙善良孩子的壞蛋——你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說。”
阿十頗有些同情地瞥了李光頭一眼,不明白他這麼個老實人,怎麼一眨眼就變成“專門欺騙善良孩子的壞蛋”了。至於少爺嘴裏的那個“善良孩子”,唉,既然他自己說是……那就是吧。
“宮裏從昨日起就加派了禁軍,具體什麼原因,還不得而知。”阿十說著,眼角的餘光已經瞥見李光頭躡手酢蹠地貼著門邊溜了進來。
封紹卻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宮裏加防,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讓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秋清晨的身上。她既然已經認出了楚琴章和李雲莊,自然會說服瑞帝加強宮苑防守以防萬一,這麼做還可以順便震一震儲琴宮裏的那一位。說不定,她已經在安京布置了人手專門等著楚琴章和李雲莊露出馬腳來呢。問題是,她究竟會如何布置?
“還有就是李雲莊今夜不當值,要不要跟著?”阿十想了想又補充道:“聽說這位大統領最近脾氣暴躁得很。”
“一直當自己是釣魚的,結果一覺起來發現自己原來是上鉤的。是個人都會憋出點邪火來。”封紹嗤地一笑,晃了晃手裏的扇子:“讓人盯著!這婆娘要是再去虞橋,咱們還去聽壁角。多聽壁角好啊,比唱戲都精彩呢。我這日子都過得滋潤多了。”
“少爺,”李光頭不甘心地插嘴:“我今天那是……”
“住嘴!”封紹聲色俱厲地一聲吼,頓時讓他又縮回了牆角裏。隨即又可憐兮兮地小聲嘟囔:“我真的是給你買紅豆粥去了……”
“呸!”封紹手邊扇子已經甩了出去,兩隻手在身邊劃拉了半天也隻劃拉到了盛放冰塊的盤子,一氣之下,端著盤子就兜頭扔了過去:“你出息了是吧?啊?開始騙我了?這時辰老孫家的紅豆粥早都收攤了,你該不是回盛州買的吧?”
阿十摸了摸鼻子,很識趣地往旁邊躲了躲。看來,這位小少爺最近的脾氣也暴躁得很啊。至於他的這股子邪火又是從哪裏憋出來的——阿十可不敢問,他還沒活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