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華打哈哈:“到了這個年紀就要發福,沒辦法。”

一起過來的時候,候鵬又用英語跟巴基斯坦的工程師聊了幾句,然後就是預料之中的欣喜握手,簡短的交談。

這番寒暄結束,候鵬又問:“吳總工在哪裏?”

錢大華朝那一排排依山而建的簡陋平房一指:“正從試驗場那邊過來。開挖引水洞的時候出了點問題,我們正在查找原因,可能要改道,又是個麻煩事情。吳總這段時間累得很,我就沒見他兩點之前睡過覺。本來說早點過來接你們,原以為擦黑你們才能到,沒想到這麼早。”

“誰都辛苦,搞水電工程沒有不辛苦的,這個覺悟都沒有,趁早改行比較好,”候鵬歎口氣,“今天這一路很順利,沒有遇到盤查。天氣也好,不像前幾次,不是刮風就是下雨。”

錢大華大笑起來,說:“看來這裏很歡迎二位的到來。哦,來了。”

陸筠側頭,就看到了來人。來人走起路來很快,卻步步堅實,給人以穩重的感覺。他和工地上諸人一樣,同樣穿著灰白色的工作服,看得出長手長腿,身材比例相當之好,且偏瘦,給人的第一印象卻並不文弱,而可以說,是一種堅毅的感覺。隨著他越走越近,他的麵孔猶如照片底片被顯影劑衝出了痕跡那樣浮現出來。那樣精致的眉眼五官,真是宛然如畫,臉上有數年野外工作之後餐風露宿的痕跡,可這完全無損於他的容貌,反而顯出更深的一份魅力。陸筠忽然冒出一個這樣想法,長成那樣,仿佛生來就是被欣賞的。陸筠全身心的看著這個越走越近的人,有幾秒鍾,隻覺得大腦裏嗡嗡作響,不要提開口講話,就連思考都是一種難得的奢侈。

回神的時候終於意識自己剛剛走了神,陸筠覺得血充上了臉,臉頰發燙;很久沒被一個人的外表震驚成這個樣子,她慚愧,小心謹慎的覷了覷周旭,發現他眼底也有輕微的驚訝,因此也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安心的又去看候鵬,隻看到他一隻手搭在來人的肩上,笑眯眯的介紹說:“吳總工,你要的人手我給你帶來了。這位是陸筠,這位是周旭,兩人都是江河大學畢業的,都是學校的高材生,”說著調整了身子,轉移目光倒兩位新人身上,眼珠饒有興趣的轉了轉,“這位就是格拉姆水電站的總工,吳維以,以後就是你們的直接領導。”

吳維以本就是微笑著的,聽完介紹,臉上的笑意再擴大到眼底,他伸出了手,聲音低沉溫潤:“你們好。今天本想去接你們,可壩上臨時出了點事情,非常抱歉。”

不論是眼神還是語氣都充分地說明了他的歉意如此真摯。

“沒事沒事,您的事情也多。”陸筠笑了一下,別開視線不再看他的漆黑得沒有一點雜質的眸子,低了低頭,也伸出手去,跟他一握。他的手很大,以他的身高而言,倒是恰好。他手心磨礪得生了繭,摸上去有些粗糙,有些微的濕意。離得近了,感覺上他個子更高,幾乎比她高了大半個頭,背光而站,擋去了大部分陽光。

周旭比陸筠鎮定得多,他禮貌的跟吳維以握了手,極客氣地開口:“吳總工程師,您好。我們初出茅廬,不懂的地方隨時可以問。以後麻煩您多指點。”

“有問題你們可以隨時問我,以後就是同事了,大家一起合作進步吧,”吳維以笑著,以一種前輩的姿態拍拍他的肩頭,“你們這一路過來,還順利?”

“挺好的,”陸筠說,“景色很漂亮,而且涼快,來之前候總說,很多人到夏天都會來這裏度假,我總算信了。”

吳維以看她一眼。麵前修長的女孩子,白襯衣,黑色褲子,白色運動鞋,身上有濃濃的書卷氣和青春的氣息。她身後是數量巨型汽車和裝載機,巨大而笨重,對比之下,她顯得如此得玲瓏剔透,幾乎跟這個工地有了不協調的感覺。他沉吟著說:“這個地方漂亮是漂亮,但是,相當辛苦。”

陸筠拍拍自己的胳膊,胸有成竹的說:“吳總,研三的時候,我們在西南的長灘水電站實習了一年,那裏的條件和這裏也差不多。我們能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