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書記在狂風暴雨中,倒是吃了些苦。不過也拍了幾個好鏡頭。等省辦公廳主任來了,和風細雨,鏡頭裏看起來就沒有那種震撼了。
他們也是擔心天氣預報不準,洪峰要提前到來,各種手續從簡,提前放閘。
老秦他們坐的船幸虧是已經到閘了,跟上了領導的步伐,不然,得找個地方提前靠岸,躲洪峰,不能跟領導共進退了。
江上還有些疏散難民的船沒有撤完,大家再等等。等到通報江上空了,就正式放閘。人們等著、三三兩兩的議論:這次雨怎麼這樣大。這水發得是不得了了。上遊的什麼什麼縣,也是放水了,再不放也是漫壩。風吟這大閘不開不行。一開,風吟縣是要被淹。但為了保旁邊鐵礦,不淹風吟更淹誰呢?也不是說風吟太好說話,就願意被淹,但大局為重。誰換了坐上頭,估計也要犧牲風吟。幾畝莊稼值幾個錢?上頭要緊是鐵礦。風吟這裏不死人就行了。為上頭作出犧牲,災後補償款總歸拿得到的。
這邊說著,河上來了通報:河麵空了。
附近的聯絡點也陸續回傳:該轉移的全轉移了。也有不肯離家遠走的,就近上了高地,看著是淹不著了。
老秦他們原來估計是十幾萬人,還估計有誤。最後轉移的應該有二十幾萬。擱在歐洲,相當於一個小國家了。
他們都感慨幹部們真正動員起來,能量還是不小的。但遠遠的有些覺悟不夠高的群眾就在擔心了:人是死不了,但以後拿什麼活呢?吃啥住啥呢?沒吃沒喝沒房。田地又淹了。全靠救濟了。到底能救濟多少?
忽然傳來急報:芙蓉堤潰垮,芙蓉村全村被淹!
歐書記跟辦公廳主任嚇得麵麵相覷:如果是被大閘開閘淹的。死了人。他們這官位都坐不穩了!幸虧隨後傳來消息:是上遊衝下來的水,不知怎麼漫到芙蓉堤那邊,跟風吟大閘沒關係。
而唐潔潔跟羅心愷正好在芙蓉村。根據唐潔潔的神秘感應,他們最終到了那邊。
一到那裏,唐潔潔就覺得有點不舒服。很快,他們的手機也不能使用了。
但是,他們沒有找到唐潔潔的生父,正猶豫是不是要離開,水就淹了村子。
那時水位突然升高,村裏調了一支精壯隊伍上堤頂著。可是人剛上堤,水就把大堤頂破了。一開始隻是個指頭樣粗的破口。有個勇敢的一屁股坐上去,叫人拿沙包來!剛喊著,水就變粗了,力大無窮,把他衝個跟頭,他還沒爬起來,就聽堤壩誇喇一聲,豁然中開。破處白水噴霧。護堤的來不及撤,撒開腿跑,哪裏跑得過水。那大水像個推子一樣,把他們一推,徹底卷沒,跟大堤一起消失在猛獸一般的洪水口中。
水再往後衝,一下子就把房屋吞沒。莊稼就更別提了。連一架拖拉機被水一卷,都連翻幾個跟鬥,然後就消失在水底了。
剩下的人趕緊逃難。不幸中的大幸,除了離堤最近的那批人之外,其實沒什麼人死。大多數人都躲避到了高處。隻是這樣也不是辦法。難得能用的電話掌握在村長手裏。他鬼哭狼嚎向縣長、省書記求救。
一邊有人哐哐哐敲鑼,讓還沒找到高處的村民注意:往鑼聲這裏轉移!這裏還沒有水。並且有一些糧食。
唐潔潔看他們這樣子太慘了。幸虧還有船。她跟羅心愷主動請纓,劃船去看有沒有需要援救的災民。一路隻見白花花的水,很多地方還很急,打出古怪的漩渦。
他們經過衝毀的堤壩,偶爾看見沒被帶走的牲畜屍體,肚子漲得老大,幸虧不是人。奇怪的是,側耳細聽,水底下有放炮仗一般空空叭叭的聲音。伴著這聲音,水麵出現很多泡泡、還有幾個漩渦,然後浮出幾件家具、還有房梁。
原來是水底下的房子垮了,房梁和家具浮上來。也不知房裏還有沒有人。
再往前開,看見了沒垮的房子。好幾個人騎在房梁上,看見唐潔潔他們的小船也是拚命叫喊,拜托他們靠過去救命。可是水流太急了,羅心愷試了幾次,都靠不過去。
他隻好把船先停了下來,觀察一番水勢,再重新起動發動機。這次稍微好一點,總算往那房子靠近了。但水流急著打旋,船身不斷抖動,如風中的樹葉。唐潔潔看著也怕。
好容易近了房屋三尺,再難靠過去了。虧得房上人有竹竿,伸過來,羅心愷緊緊拉住,這才算攏住了。小船慢慢靠上房屋,貼著房簷停。那些人爬上船,驚魂未定,看著毀了的家,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