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色不像是血,隱隱透著清香,倒像是花汁。一人一格已經約定俗成,再換格子不方便。謝青桑就掏出紙巾把花汁擦掉了,特意把紙巾端端正正留在櫃子裏,算是一個提醒吧!如果那個夜校生也長期使用這個格子,謝青桑提醒這家夥:別再把汙漬染在櫃子裏!
那紙巾就是少年科學家收到的第一件奇怪物品。他看著儲物櫃,一時有點迷糊。
要知道,他在生活上的確比較白癡,有時候手也不洗,就摸東西,把紅漬染上去,把同事都嚇死了:如果這是生物製劑,搞不好一個首都的人都能死掉!
“不,這是番茄醬。”少年科學家訥訥道,“而且人會產生抗體,而且我聽說中國人都很抗毒,一個首都估計死不掉。”
然後他被拖下去打,逼著發毒誓,他下次要認真一點。
其實哪怕不發誓,實驗室裏的規矩他都遵守。然後,哪怕發了誓,他該忘的還是會忘。譬如那時,他盯著櫃子裏的紙巾,不知道是怎麼來的。
很可能他把紙巾放在那裏,而自己忘了。就像他有時候會忘了吃飯。
不過,他的包裏從來就不帶紙巾吧!所以這張紙巾又怎麼會是他的呢?
後來他終於決定了:這張紙巾一定是別人遞給他的,而他忘了!
嗯!一定是這樣。他就愉快的把這件事丟在腦後了。
人類的腦容量有限。即使他是天才科學家,也要把一些事主動忘記,才能騰出更多空間來裝別的重要事情的。他當時沒想過這紙巾會有後續。
而那女生謝青桑,放了紙巾之後,那天的學校生活,還是按部就班,完全是老樣子。人家玩笑嬉鬧,謝青桑她灰溜溜的坐在角落裏。本班有31名學生?才怪!明明是30個學生、和1條影子。謝青桑就是那條影子。
她夢想著有什麼突發事件發生,讓別人注意到她。這突發事件還真來了:謝青桑的老爸闖進學校!
謝青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老爸是個科學家,具體來說,叫生命科學研究者,本來就夠晝夜顛倒、神神叨叨的,近幾天來又迷上個新玩藝:園藝!
不是在園子裏鋤草種玫瑰那種園藝。是那種倒好了!謝老爸迷的是盆栽。用雙手合抱那麼大的盆子,種了個天曉得什麼玩藝兒。謝青桑瞄到過一眼,火一樣紅,亂糟糟一蓬,像珊瑚蟲。謝老爸當它像寶貝一樣鎖在實驗室裏,跟它呆的時間比跟女兒呆的時間多。哪怕是出實驗室跟女兒吃飯、聊天,眼神也直勾勾的,就仿佛注意力還留在另一個世界高速運轉。
現在他出現在教室窗外,腰身微微佝僂、雙手別在背後、脖子向前伸,近視嚴重的雙眼眯縫著,聳著鼻子。好像要用嗅覺來代替視覺。他身上有神經質的顫抖,就像很老舊、纖細的電線上,有電流通過。
下課鈴正好打響,謝青桑驚愕不已地迎出去:“爸,你——”好容易把“發什麼神經”這幾個字咽回去,改為“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