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鏡中淡妝濃抹的自己,還真的挺好看的,細細眉筆勾濃了我的柳葉眉,黑色眼線勾大了我的眼睛,兩抹胭脂是雲上紅煙,我迫不及待地叫起了栗長原的名字,想讓他看一眼我妝容精致的樣子。
此生第一回,他的身影出現在化妝間的門前,然而被驚豔的人卻是我。
穿著白色西服的少年眉清目秀,像熒幕裏畫報少年,衝我露齒笑,一笑百媚生。
老板娘欣喜地說,哎呀,真是好看。
是啊,真是好看。我都要自慚形穢了。
她推了我一把,快去吧,真好。
我想起那被她忽然掐斷的話題,忽然來了一句。
“姐姐你信不信,我會永遠和他在一起的。”
“誒?”
“他說他會娶我的。”
她似乎對我的話不感冒,隻充滿憐惜地看著我淡淡地說:“那太好了。結婚了,要請姐姐吃喜酒,到時候我讓哥哥給你們免費拍一套全世界最美的婚紗照。”
我堅定點頭,然後飛奔向白色西服的栗長原,他張開雙臂來接住我,說,薑未今天真好看。
身後的老板娘,微笑著看到我們,笑容裏微有落寞。
我不曾知道的是,她18歲愛過的少年也曾跟她說過一樣的話,她也曾篤定地跟別人說過,我會永遠和他在一起。
但凡攤上永遠二字,一切都如過眼雲煙。
盡管當初篤定相信,白頭偕老的人除了彼此不會有別人,但最後,日子不過還是那樣過,還是會白頭,還是會和別人偕老。
有句詞那樣美,是這樣說的:“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97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一個等字,已是百轉千回。
就那樣,我穿著一件跟婚紗雷同的公主裙(沒辦法,真正的婚紗租起來貴得要命),站在栗長原旁邊,竭盡自己所能擺各種po。而身邊這個家夥,往那一站就是一張照片……
盡管說好了隻拍一張,但大概是栗長原長得太好看了,攝影師哢擦起來簡直沒完沒了。
最可氣的是,明明是來拍合影的,最後成了他單人合輯了。我被冷落在一邊,翻著白眼。
栗長原溫柔地一把攬過我,我甜笑著看他,攝影師正好“哢嚓”一聲拍下,我們的笑臉被永遠定格,那一瞬間的幸福載進相片,將是我們愛過最好的見證。
當我們結束行程時,已是晚上十點。宿舍的大門九點半就已關上,我們隻好找了家看起來還不錯的旅館。栗長原把身份證遞給前台的服務員,我看見服務員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當然了,栗長原多麼好看呀。
早幾年,他是那種白淨青蔥的好看。
後來,工作以後,他的好看又帶了些落拓與瀟灑。不管是什麼時候的栗長原都一直隨身攜帶著光芒。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挽上栗長原的胳膊以宣示主權。
他正在填寫入住資料,我這突然一挽,他不明所以,低頭看我,見我不打算解釋,隻好無奈笑笑。
我們拿了鑰匙,進了電梯。我假裝大出一口氣,問長原哥:“長原哥,你看到那個服務員的眼神了沒有。她笑得多曖昧啊!好像咱倆今天要幹什麼壞事似的。”
栗長原聽我這麼一說,愣了一下,又立馬回過神來,笑著說:“我們能幹什麼壞事。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了,你也要準時回學校上課。”
我嘟囔著:“明天的課上不上都無所謂,我找個人幫我點到就好啦。”
“你說什麼?”他打開房間門。
“沒,沒什麼。”我吐吐舌頭,快步走進房間。
房間的陳設很好看,想來房價也不會便宜。
“長原哥,這……這怎麼隻有一張雙人床啊?”我又驚又喜,紅著臉指著床問。
“隻剩下一間房了,我睡沙發,你睡床。”
“為什麼啊?”
“什麼為什麼?”
“我們又不是沒睡在一張床過,怕什麼!你難道忘了以前有一次我和李言喝酒,我們不是在小旅館裏呆了一夜嗎?還有,那次我們逃跑,房間太小,隻有一張床……”
“好好好,服了你了。你趕緊去洗澡,很晚了,早點休息。”
我心滿意足地裹著浴袍走出浴室,衣角卻不小心碰倒了桌麵上的玻璃花瓶。
我正要低頭撿,栗長原連忙喊我到一旁坐著,放著他來。
花瓶碎得很徹底,每一片都看起來鋒利得厲害。我見栗長原撿得辛苦,便一意孤行地要幫忙。他輕輕推開我,推拉之間,一片玻璃割破了他的手。
我驚呼一聲:“血!”同時下意識地一把抓過他的手,栗長原的反應出乎意料地大。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臉色有些古怪,說:“我自己找藥箱貼個創可貼就好,你不要擔心,趕緊睡吧。”
“可是,你的手!”
“我都說了不要緊。你快睡吧。”
最後,他堅持自己處理傷口,不讓我看,更不讓我碰。我隻當是男生莫名其妙的大男子主義,也沒有太往心上去。
晚上睡覺時,大概是關了燈以後,人也會變得莫名膽大。我不住地往長原哥身邊靠,然而我每挪一寸,他也往他那邊的方向挪一寸。
最後,我在黑暗中聽到栗長原無奈的歎息:“薑未,你這樣我沒法兒睡……”我這才發現,我差不多把栗長原一半的身子擠出了床。
我不好意思地清咳兩聲掩飾尷尬:“咳咳,我睡相不太好,見諒見諒。”心裏卻想著:來日方長,料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嘛。
長夜難眠,做不了別的就隻好聊天。
我們聊起在雪鎮的往事以及未來的打算。
我說:“長原哥,你以後不要做這個了好不好。”
“好,你給我時間。”
“你不許騙我!”
“不騙你。”他一字一句地告訴我。
我挽著栗長原的胳膊,在期待與幸福中睡去。
第二天,我醒來,看見栗長原眼睛稍顯青黑,很不好意思地說:“我的睡相真的很差吧,你看你都沒有睡好。”
栗長原笑著說:“對啊,你說以後誰還敢娶你。”